突然听到方园的喊声。
小芳芳一下子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看向堂屋的方向惊呼:“妈妈遇到危险了!”
小甜甜原本耷拉着的耳朵“唰”地一下竖了起来,歪着脑袋,一脸懵懂地看着小主人。
在小芳芳那圆嘟嘟的小脸上,眼睛瞬间瞪得又圆又大,像两颗闪闪发光的黑宝石,小小的眉头一挤,双腿微微弯曲,一只小手向前伸出,做出一个模仿动画片里超级英雄准备冲锋的姿势。
奶声奶气却又无比坚定喊着:“妈妈别怕,小芳芳和小甜甜来救你啦!”
紧接着,她迈着胖嘟嘟、莲藕般的小腿就要往堂屋跑。
方桃儿一把将小芳芳抢抱在怀里安慰,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声音她听得太多了。
她觉得有些羞耻,但心里又有一些隐隐的不舒服的感觉。
同一时间,方建国也扔了斧头,刚准备走,却突然听到一个压抑到嗓门的吼声:
“给我站那!”
方建国一回头,看到自己媳妇漆小芳愠怒的看着他,他不明所以。
“干啥去?”
方建国木讷地指了指堂屋的方向。
“小两口在打情骂俏,你没听出来!跟头驴一样!你是要去当看客吗?老不要脸的。”
方建国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他不好意思的继续蹲了下来,捡起一个树墩坐了下来,凑到三个人的身边小声的说道:
“真没想到,阿野玩的还挺花啊!”
漆小芳嫌弃的撇撇嘴说道:
“我女婿那叫有情调,哪像你?几十年了,孩子给你生了三个,我整天跟对着块木头一样,一点情趣都没有!”
她又看向小芳芳悄悄说道:
“妈妈没有遇到危险!爸爸和妈妈在玩游戏呢!”
小芳芳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说道:
“小宝也要玩游戏!”
漆小芳连忙摇头说道:“小朋友不能玩这个游戏,这个游戏是大人才能玩的!”
小芳芳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但还是坐了下来,嘟囔道:
“好吧!那等小芳芳长大了,再和爸爸妈妈一起玩。”
三人一听,满头的黑线。
下午,田野开着拖拉机,带着一家人朝着知青点驶去。
这里即将改造成服装厂的厂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里面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拆除,比如那座老旧的土灶,拆除它可得花费不少功夫。
当田野的拖拉机带着一家人出现在知青点的时候,他远远就发现,知青点的铁门门口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田野仔细一看,都是一些平时走得比较近的邻居。
像二楞他们那五个家伙的父母都在,二丫也在其中。
他们一个个扛着榔头、铁锹、锄头,手里还拿着扫把,像是一支即将出征的队伍。
看到这些人,田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动不已。
他们是自发地赶来帮忙的,这份情谊让他十分动容。
只是除了这些熟悉的面孔,田野还看见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那就是田永利和田大山这两父子。
他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来,但心里大概也能猜到他们的想法。
既然人家都已经来了,要是赶走他们,实在不合适,毕竟都是一个村的。
他们如果真的要好好的表现,自己也不是不能给他们机会。
毕竟自己和他们没有什么大仇怨。
田野走上前去,掏出钥匙打开了知青点的铁门。
随后,他转身看向这些人说道:
“各位叔叔婶子,大哥大姐,感谢你们到这里来帮忙,我田老二记在心里了。
我在这里承诺,等厂子开起来,我会优先录用你们家里的人。”
他知道,这些人来到这里,无非就是想为自己或者自家孩子谋一个差事,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他一定会尽力帮忙。
田野的话说完,这些人都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有了田野的这句话,他们心里就踏实了。
“老二啊!你不用客气,你在这里开厂,我们全村的人都跟着沾光!”
一位大叔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你这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你这做的是好事,带领我们大家致富,我们感谢都来不及。”
一位大婶也在一旁附和道,眼神里满是赞许。
田野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在田野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走进知青点,开始了紧张的打扫工作。
大家分工明确,有的拿着扫把清扫地面的灰尘和杂物,有的用铁锹铲除角落里堆积的污垢,还有的抡起榔头拆除老旧的设施。
人多干活就是快,约莫两个小时的时间,知青点里里外外基本上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了。
地面一尘不染,窗户明亮如镜,原本杂乱的角落也变得整洁有序。
田野还请来了泥瓦匠,对知青点的墙壁、地面等进行缝缝补补。
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把这个地方搞得清净了。
现在就等着设备进场,然后就可以开始准备生产了。
至于开办服装厂所需的各种资质,田野已经让书记帮忙牵头去办理了。
他知道书记人脉广、路子多,有他帮忙,这些事情应该不用自己操心了。
镇服装厂。
这座工厂的历史说起来也有三十几年了,在最初的创业阶段,完全依靠工人们一针一线纯手工缝制衣物。
随着时代的发展与进步,工厂逐步引入了缝纫机设备,生产效率大幅提升。
在以前计划经济盛行的时期,它可是镇上响当当的企业,为当地经济发展做出了显着贡献,产品不仅在本地畅销,还远销周边城镇。
然而,市场经济的浪潮汹涌澎湃,无情地冲刷着每一个传统企业。
这家曾经辉煌一时的服装厂,也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渐渐失去了往日的荣光。
工厂的规模从最初的两百多号人,缩减到如今,人数连一半都没剩下。
现在还在厂里挂着职位的这一百来号人,情况各不相同。
其中一部分人手头还有那么一点点活儿可干;
而另一部分人则完全没了工作,整天无所事事,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上面发放补贴。
当然,更多的人是舍不得丢掉这个曾经引以为傲的“铁饭碗”,尽管他们已经小半年没拿到工资了。
前些天,厂里终于传来了发工资的消息,这本该是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厂子要进行清算,然后对外承包出去。
这意味着,以后他们将彻底失去铁饭碗,而且这次结算之后,再也不会有工资可拿,他们被迫下岗了。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也听闻很多地方的厂子,不是倒闭关门,就是被承包经营。
但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人们总是心存侥幸,总觉得那种不幸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
对于普通工人来说,虽然失落,但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然而,那些曾经身处厂子里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可就不那么愿意了。
在过去,厂子是国家的,他们或多或少也算个国家干部,享受着一定的待遇和地位。
但一旦厂子承包出去,他们这个干部身份可就保不住了。
尤其是技术科的科长孙建国和采购科的黄玉山,两人的反应最为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