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
司马意心中一惊。
听到他的声音，慕容夏河那双瞳孔中逐渐恢复清明，抬头看来。
在对视的一瞬间，司马意从中看到许多莫名的意味，却唯独没有生机。
“朕十八岁登基，如今不过十年，却已物是人非。”
慕容夏河自嘲一笑：“朕曾立誓，十年拓天下，十年养百姓，但终究连祖宗疆土都保不住。”
他抬手，丢过来一件东西。
司马意接过，竟发现那是一份退位诏书。
“陛下……”
他张了张口，只觉喉咙干涩无比，事到如今却说不出任何劝诫的话。
“大齐就交给你了。”
慕容夏河坐在那里，重新垂下目光，眼中的情绪飞速消退，麻木而苍老的气息从他身上传出。
“朕乏了，你且下去吧。”
司马意心绪难明，最终跪倒在地，给这位皇帝行了最后一礼，起身离去。
在他身后，殿门缓缓关闭，正如殿内君王的一生彻底落下帷幕。
当日，司马意在朝堂上宣读退位诏书，扶立年仅八岁的太子慕容浅数登基，改元承德，史称承德帝。
不久后，先帝慕容夏河被人发现，在宗庙中自缢身亡。
司马意为其收尸，并与群臣商议，为其上庙号“哀”。
史书记载，西齐哀宗为真正意义上的西齐末代皇帝。
承德帝在位不足十日，蔡州城破，前者死于乱军之中，尸骨无存。
至此，享国三千六百余年的西齐国灭亡。
大陆之上，终于迎来大一统。
……
蔡州西城门。
吕布端坐马上，率领大军缓缓入城。
城内四处烽火连天，偶尔还有忠心西齐的朝臣率军反抗，也悉数被大军镇压。
“没想到，这般轻易就攻进城来。”
吕布有些感叹。
西齐国的战力不弱，朝堂凝聚力也不俗，并没有像南孟那般直接选择投降，不少大臣都死战到底，甚至率领府中家仆走上街头，与乾军死战。
一旁，赵云内心叹息：“若非当地望族倒戈，想攻入城内，只怕不易。”
没错，他们之所以能迅速入城，是因为城内的当地望族反叛，率领家仆私军四处闹事，甚至打开了西城门。
“为何不见这些望族前来迎接？”
高顺眉头一皱，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一旁的偏将低声道：“他们杀进皇宫去了。”
蔡州望族与西齐国的矛盾由来已久，蔡州地处西南，农业繁华，乃是西齐国内有名的粮仓。
近百年来，西齐国征战所需的粮食和青壮，一直都是从蔡州调遣。
但朝堂之上，西齐皇帝却始终在打压蔡州士人，避免他们做大，因此蔡州帮对皇室不满已久。
“速派人前往皇宫，让他们不得乱杀人，尤其是要保证西齐皇室的安全！”
吕布一声令下，当即有偏将率军前往。
为了彰显大乾是正义之师，不管是东夷还是南孟的皇族，一律得到善待。
若是西齐国皇室被屠戮一空，传出去不知外界要如何看待他们。
“大帅，西齐左将军司马意率军在前方街道抵抗，我军无法通行！”
这时，有士卒前来报信。
“左将军？”
吕布皱眉：“如今蔡州都落在我们手中，他还不肯投降？”
“此人声称，只要有他在，我等就别想跨过去一步。”
“不过负隅顽抗罢了。”
吕布摇摇头，当即调兵遣将，指挥人马前去合围。
前方街道上。
司马意铠甲染血，就连手中长剑都沾满血迹，不得不将剑柄绑在手上，以免打滑脱手。
“大齐左将军在此，敌人休要放肆！”
他放声大喝，骁勇无比，挥舞宝剑，将面前的几名士卒斩杀。
眼看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乾军越来越多，他却毫无惧色，反而是愈战愈勇。
赵云打马而来：“整座城池都已沦陷，你一个人又能坚持多久？”
“只要有我在，大齐就在，国家还没有亡！”
司马意说着，一剑将面前想要偷袭的校尉斩杀，身形也摇摇欲坠。
“陛下爱惜人才，对待能臣一视同仁，何不归我大乾，建立不世功勋？”
“呸！”
司马意吐出一口血水，不屑道：“我乃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岂能背主而降贼？”
“休要多言，今日与我战个痛快！”
闻言，赵云摇摇头，明白此人心意已决，当即拍马上前。
“大乾镇北将军，送左将军一程！”
话音落下，枪出如龙。
西齐最后的猛将，含笑而死。
赵云阻止士卒想要砍下他头颅的动作，惋惜道：“此人是一代英杰，不可侮辱，厚葬吧。”
不久后，大军继续推进，一路来到皇宫。
却见皇宫之中，尸横遍野，鲜血浸透大地。
而当地望族们，人人面色狰狞宛如厉鬼，正指挥手下抢夺宫中财物。
“将军怎么才来？”
一人咧嘴笑道：“慕容家的杂碎，都被我们剁了！”
那洁白的牙齿，与他脸上鲜红血迹，形成强烈对比。
吕布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是谁命你们私自屠杀皇室的？”
……
京城。
“陛下，西征军沿途攻克禹州、大都、蔡州，慕容夏河传位于八岁的慕容浅数，自缢身亡，西齐国灭亡。”
御书房内，听到高览的话，秦天的表情变得极为开怀。
“好，朕要重赏西征军各部。”
但高览却面露迟疑：“还有一事……”
秦天敏茹察觉到不对劲，声音一厉：“说！”
“之所以如此迅速攻克蔡州，是因为当地望族反叛，然吕布将军率人赶到皇宫时，包括小皇帝在内的慕容一族，悉数被杀。”
高览轻声道：“慕容皇族在京共有三百五十一人，仅剩一位亲王侥幸逃过一劫，其他人皆死于乱军之中。”
“放肆！”
秦天拍案而起：“这些望族想做什么，朕早就说过要善待俘虏，一个八岁的小皇帝不过还是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高览不敢正面回应，只是如实道：“吕布将军已将这些人捉拿，请示陛下的意思，要如何处理。”
“杀！”
秦天面色冰冷：“只要是牵扯其中的，主谋一律就地诛杀，其余从犯流放东南！”
“说起来，这些人之所以如此，全因慕容一族平日压迫太过，情有可原之下，是否可以酌情赦免？”
“这是两码事！”
秦天语气不容置疑：“朝廷会补偿当地百姓，但不能赦免杀人者！”
“是！”
高览乖乖离去。
秦天却是露出笑容，西齐皇室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但这件事却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理由，一个对当地大族动手的理由。
“吕布，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