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书对裴宏的失望与怨恨,一瞬间伴随着玳瑁这句话,涌上心间。
玳瑁敏锐地捕捉到自家主子眼中闪过的一丝动摇,她忙趁热打铁。
“娘娘,不能再等了,二皇子宫外立府,若是再等到三皇子长大成人,咱们就没有机会了。”
姚锦书眼神阴鸷,眉头下压,直接咬破了嘴唇,渗出殷红的血液。
“好,本宫便赌上一局。”
语罢,姚锦书连忙起身走到书案前,玳瑁极有眼色地上前研磨。
不一会儿,姚锦书便将一封书信写好,又从床头的暗格中拿出一枚精致玲珑的福禄吊坠。
姚锦书将这吊坠用手帕包好,同信封一起塞到玳瑁的手中。
“玳瑁,你可有把握在陛下的监视下将此物送到刘公公的干儿子,小康子手上?”
“再让小康子找个机会将此物送到成钧手上,成钧自会明白。”
她眸色深沉,自己曾顺水推舟救下了小康子。
没想到小康子如今竟有这般造化,既然当年他承诺会对自己涌泉相报,那如今便是最好的报恩的时机了。
玳瑁眼珠子转动,她想到椒房殿东边那处假山之后,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依她的身量,应当是能钻过去的。
“娘娘放心,奴婢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姚锦书见玳瑁领命而去,心中紧张极了,又心虚又害怕,可这一切,难道不都是自己那个枕边人,逼迫的吗?
那福禄吊坠正是当年赵太后离宫之际,亲手赠予她这个儿媳的。
如今陛下已从太皇太后手中夺回一大半的权势,却对迎赵太后回宫颐养天年之事闭口不提。
姚锦书就不信,赵太后能毫无怨言?
成钧信上这一点说得不错,英武侯府难免被陛下监视和提防,仅以齐王府同英武侯府,以及那些在京为官的门客们,恐怕胜算不大。
但是赵太后不同,太后恰好远在宫外,吃斋念佛。
可仍旧改不了她是赵氏一族最尊贵的女子。
如今赵氏一族便是由赵太后的亲外甥领头,赵老爷同赵太后感情深厚,更是视赵太后犹如亲母。
赵氏一族这些年韬光养晦,正是亮出野心的好时机。
与其等着皇帝将太后风光迎回宫中,不如像当年她们姚家扶持皇帝上位那般,再迎新帝登基。
姚锦书自认自己同成钧,皆非裴宏那般忘恩负义之人。
这从龙之功,难道不能保赵氏荣华富贵吗?
况且,赵太后最宠爱长公主,她们姚家愿意将嫡长女嫁与长公主独子金陵侯,以结秦晋之好。
她那封信,便是要让成钧拿着当年的信物,拜访太后与长公主,先发制人,同长公主达成一致。
如此,下月接风宴,便是巧姐儿同金陵侯顺理成章定下姻缘的好契机。
又是三日光阴,朝堂后宫静得可怕,便是韦贵妃多次挑衅,姚锦书亦面不改色。
甚至于朝堂之上,姚鹩一改往日好大喜功,争强好胜的张扬模样,唯有皇帝裴宏点名要听他意见,他也是直说好,从不反驳。
往日那些被姚鹩排挤的大臣们,皆知姚鹩瘟疫期间,被陛下呵斥,现下看来,不可一世的英武侯,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他们纷纷面露喜色,竟觉这几日上朝,神清气爽了不少。
殊不知,英武侯府正暗地里豢养私兵,收集军备,密谋造反......
葳蕤院中,辛夷凝霜功成身退,辛夷正拿着账本卖弄。
“王妃,经此瘟疫,咱们的账本上多出了整整八十万两银子!”
辛夷双手不停地比划着,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而且,王妃一文钱的艾草,救了京城一两万人口,王妃此次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又积善行德了!”
辛夷这小丫头对自家王妃是满眼的钦佩,可她怎么瞧着王妃,好似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欣喜?
“如此说来,艾草应当还剩四五石左右?”
虞殊兰按照这八十万两的盈利,她暗自掐算了下艾草余量。
依她原本的计划,是九十石艾草,可是后来又加上了从拼夕夕购入的二十石。
原以为此番会余留十五六石的艾草,但是她低估了京城那帮蛀虫的财力。
竟能买超了近十石左右。
思及此,虞殊兰面色阴沉,她再无兴趣去翻看查验那账本。
“辛夷,后日便是初七,是个出行的好日子,你今日便回去收拾了行囊,本妃拨给你百两的盘缠,令从王爷处调来了一名善于断案的仵作,以及名唤梓一的侍卫,随你回江南调查冤案。”
“至于那药铺,若此刻关门,难免惹人疑心,便先由冯管事接管月余。”
虞殊兰眼神示意一旁的琼枝,琼枝将提前准备好的盘缠送到了辛夷手中。
辛夷心生感动,朝虞殊兰再三拜,这才欣喜若狂地离去。
至于这八十万两的银子,已然按照事先安排,送往王府名下一处钱庄,再由这钱庄拿着十万两的银子,私底下同兵器行的老板走私军火,以备裴寂的私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攻入皇宫,擒拿裴成钧。
入夜,京城外一女子一袭红衣,策马奔腾,她眉眼弯弯,却不似京城女子含蓄温婉,倒是多了几分热情艳丽。
朱帘遮面,那小巧的红唇若隐若现,面纱随风掀起又落下。
她身后赫然跟着一位腰间佩长鞭,银冠束发,身骑宝马的男人。
瞧着装扮,便是异邦人士。
“王姬,还未到使臣接待的时候,请您先行回营!”
那男人洪亮的声音划破黑夜,可前方被称为王姬的代若星却长吁一声,敏捷地转过马身,朝身后的侍卫肖策摆手高喊
“肖策,本宫要先去瞧一瞧这京城的繁华,你回禀了两位王兄,莫要担心!”
话音落下,那抹红衣隐匿在黑夜之中,肖策心中却多了几分落寞。
他怎能不知,王姬倾慕北辰王已久,此番恐怕是要避开两位王子,偷偷接触北辰王罢。
肖策攥着缰绳的手一紧,长鞭上王姬所赠的玉穗随风轻扬,他叹了口气。
他有守护阵营的职责在身,终究不能擅自离营。
只得快马加鞭回营,先将此事禀报了两位王子。
他低声呢喃,“可是王姬,你可知北辰王已娶妻,真的能给你想要的幸福吗?”
代若星自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骑术自是绝佳。
半个时辰后,便到了京城中一处瞧着不错的客栈落脚。
她品着京城独有的杜康酒,嘴角忍不住上扬,勾起一抹明艳张扬的笑容。
“大哥二哥都一板一眼的,若随他们二人入京,那多无趣啊。”
“不如本宫先见一见北辰王!”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她们西凉女儿的婚事,可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尽可自己争取!
可代若星转动杯盏,她神色晦暗不明。
“只是,听说北辰王娶了王妃?”
但转瞬这愁绪就烟消云散,她嗤笑一声,又斟上一杯酒。
“不过好像是政治联姻,无甚感情基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