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绵扶着厉老爷子坐到椅子上。
厉辰冷峻的双眸满是担忧。
慌忙上前,从老爸的口袋里掏出降压药。
拿过一旁的水,将药递到了老爸的嘴边,喂了进去。
厉老爷子吃了药,纪子绵帮他顺了顺气,缓了十几分钟才好一些。
虚弱的抬眼睨了一眼不听话的儿子。
“算了,你工作上的事我以后不管了,你混的好就混,混不好,我这点家业也够你挥霍到死了。”
厉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起身,让纪子绵扶着自己:“扶我到里面,我想躺会。”
“好,我扶您进去。”
纪子绵见父子两人都很倔强,也不再多劝,扶着厉老爷子进屋内的榻上休息。
给厉老爷子搭了个毯子在身上。
回到露台,见厉总一脸担忧。
安慰道:“你爸睡下了,别太担心,吃了药睡一觉应该就会没事了。”
“谢谢。”
厉辰眸底的担忧减少了几分,慵懒的依靠在椅子上。
浑身透着一股无力感。
愧疚的说道:“刚才是我说话太过分了,忘了他现在已经到年纪了。”
“时间就是过的这么快的,工作还有机会重头再来,跟父母相处的时光一但错过就没有了。”
纪子绵抿了一口茶,目光悠悠的看向楼下来来往往的游客。
似乎所有人都只是生活中的过客,过了这一站,不知道是否下一站还能相见。
爸爸、奶奶,贯穿了半生的亲人,突然消失后,此生就再也见不到了。
厉辰察觉出她神色有些伤感,询问道:“你和家里也关系不好吗?”
“以前是。”
“后来怎么和解的?”
厉辰眸光忽然亮了起来:“我其实也不想和他吵,只是控制不住,你是怎么做到的?”
纪子绵愣了一瞬,垂下眼帘。
哀伤的说道:“因为一方去世了,所以……没人和我吵了。”
她哽咽着说完,抬眸时眼眶浸了泪花。
厉辰愣住。
内疚的说道:“抱歉。”
“没关系,每个人都会死的,有一天我还会和家人团聚,在那之前,我得好好的生活。”
纪子绵声音空灵,悠悠的说着。
厉辰释然一笑:“你年纪和我一般大,倒是比我活的通透很多。”
“我没厉总幸运,您父亲的身体还算健朗,还有机会。”
纪子绵满眼羡慕的看向厉辰。
他有钱,她不羡慕。
钱慢慢赚,够吃喝就行了。
但她羡慕厉总有个好父亲。
尽管厉老爷子说话嘴硬了些,但他早在儿子来这里之前就准备好了他所需要的材料。
可见他对儿子还是十分关心的。
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父爱。
厉辰守了半天,等到父亲醒了,跟父亲道了个歉。
父子两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聊了两个小时,袒露心扉说清楚了自己的想法。
厉老爷子笑着走出房间。
递给了纪子绵一个礼品盒:“这是陈老师让我转交给你的。”
纪子绵打开盒子,是一条专门为她定制的宋制裙子,上面精美的绣花她只一眼便能看出是出自陈老师之手。
感受的红了眼眶,说话也夹带了些许鼻音:“这……陈老师得熬了多少个通宵……”
这一针一线,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绣出的。
这是手艺人的心血。
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心意。
厉老爷子笑的慈祥:“陈老师说,希望你能好好宣传蜀绣,这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我一定会努力的!”
纪子绵眸光坚毅,收下了陈老师的礼物。
厉老爷子看她收下了,爽朗一笑。
精气神又回来了,夸赞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可惜了,结婚早了点,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啊,是没机会了。”
“爸!”
厉辰沉了脸。
厉老爷子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没福气!”
“厉总值得更好的,我这样的底层打工人,能做厉总的手下已经是三生有幸了,要做夫妻,只怕我家祖坟得冒几回青烟。”
“哈哈哈,纪小姐谦虚了,这臭小子可配不上你。”
厉老爷子眸中满是惋惜之情。
纪子绵略显尴尬。
厉辰赶紧跟老爸告了个别,准备返城了。
公司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
“老头,我忙完这阵子,带你去度假,你不是想去新西兰,我们一起去。”
厉辰临走时,放下驾驶室的车窗,对老爸许下承诺。
厉老爷子笑的灿烂:“好,你先忙你的事业,我不着急。”
纪子绵跟厉老爷子挥了挥手:“拜拜。”
“拜拜,有空来玩。”
厉老爷子看向副驾驶的纪子绵,满眼不舍。
到了他这个年纪,就开始害怕分别了。
每一次的分别,也许都是最后一次。
纪子绵透过厉老爷子的眸光,看穿了他眸底的忧伤。
随着车子开走,她的心情也有几分失落。
她和厉老爷子像是知己,志趣相投,相见恨晚。
只是认识的时,他已是暮年。
她只是个没日没夜加班的社畜。
相见的日子不知还有多少。
回到城里。
纪子绵让厉总送到医院门口,便分开了。
她想去看看姐姐和囡囡。
“秦医生,我姐姐呢?”
纪子绵走进囡囡的病房,是秦朗在陪囡囡玩。
囡囡见到小姨来了,立刻奶声奶气的喊道:“小姨~我麻麻去看外婆了,一会就回来了。”
“看外婆?”
纪子绵疑惑的目光投向秦朗。
秦朗点了点头:“你弟弟去找工作了,这几日都是你姐两边照顾,她挺辛苦的。”
“……”
纪子绵眸色骤冷。
转身朝着另一栋住院部跑去。
跑到妈妈的病房门外,老远就听见病房里的谩骂声。
门外路过的两名护士小声讨论着:“这死老太婆,女儿照顾她就不高兴,儿子照顾才高兴,重男轻女的要命。”
“有个这么孝顺的女儿,她该偷笑了,还这么不珍惜,作妖作多了没人管她就高兴了。”
纪子绵放慢脚步,凑近病房。
背靠在墙上,偷听着病房里动静。
“你拿馊了的饭菜喂猪呢?”
“你弟弟在这伺候,给我吃好的喝好的,你就给我吃糠咽菜,不爱伺候就滚,我有儿子,也不稀罕你。”
“你跟你妹就是两个赔钱货,你们就顾着自己享乐就好了,不用管我死活。”
“装模作样的,还不是做给外人看,想落个好名声,我呸!”
“哐啷~”
碗碎了一地的声音。
纪子绵探头看了一眼,姐姐的头上挂着饭菜,衣服也都是汤汤水水。
当即冲进了病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