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舒万万没想到还能留下这么个线索，她自然不可能记得当初姜夏云母亲身边有些什么人，拧眉看了几眼，便开口道：“这能说明什么？或许正是席家人听说了京城的事，早有预谋伪造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周妈转头凝视了姜夏云一眼，上前一步跪在顺天府尹面前：“老身便是人证。”
在跟随他们来京城之前，周妈便已经去官府办过了凭证，上面清楚书写着她的身份情况，还有官府特制的防伪印章。
凭证呈上之后，顺天府尹仔细阅读过后，发现与信上所说内容并无出入。
他抬手吩咐下属，将刚才递给杜清舒的信纸拿回来，没想到杜清舒却对身旁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一把将信纸夺过，塞进嘴里。
众人惊愕之际，下属连忙去抢，结果无力挽救。
姜夏云冷眼看着这一幕，并不觉得吃惊。
刚才她已经打开了降智光环，光环的效果只能影响到她周围的一圈人，也包括了杜清舒和她的丫鬟。
要是换做平时，杜清舒肯定能够想到。即使证据已经被毁灭了，但外面还站着那么多旁观的百姓，这些都是人证。
与其将证据损毁，倒不如想办法辩驳。
按她现在的处理方式，几乎可以算是直接承认了此事。
听到外面的哗然之声，杜清舒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超过了自己的预料，但又怎么也想不清楚。
她索性不再考虑，转头看向姜夏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得意：“哎呀，这可怎么办？”
周妈看到女儿的遗物被毁去，差点晕了过去，还好想到姜夏云对自己的照顾、女儿做过的错事，周妈强撑了下来。
丞相之前的传言还没彻底过去，又看到丞相夫人这副模样，外面的百姓更激动起来。
顺天府尹拿起惊堂木在桌上重重一顿，外面瞬时安静下来，但他心中却并未安定多少。
丞相夫人这副态度，实在让他很难做啊。
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外面，期待着昨天的布置能起作用。
眼下最重要的是将事情拖延下去，等到姜远川来了，也就不需要他这个无关人士掺和了。
席家的几人自然也不是白来的，都道出了自己所知的情况，尤其是席天成。
席天成短短几句话间便道出了自家小妹是如何受到蒙骗，被带去京城后又遭受了怎样的惨状，外面的百姓听着，看向杜清舒的目光都多了几分不满。
杜清舒在心中暗骂一句，嘴上也忍不住反驳，两人几乎要在堂上吵了起来。
顺天府尹不得不再次让他们安静，正无奈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不知谁的声音。
“姜丞相来了！”
姜夏云扭头看去，姜远川正从屋外走来，面色凝重，透露出些许威严，看向姜夏云的目光尽是不满，完全没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姜远川的官职比顺天府尹要高不少，但进门之后他还是先对顺天府尹打了个招呼，这才转身面对姜夏云。
“你这个逆女，竟敢状告你的母亲，你知道这是何等不孝的行为吗？”
“我明明是在状告杀母仇人，”姜夏云冷静地回道，“姜丞相自己风流了，就不管后院其他人的死活了，是吗？”
这话从小辈口中说出来，听得姜远川当即脸色微变，伸手就想打姜夏云。
姜夏云自己能够躲开，但席永望的反应更快一步，立即抓住了姜远川的手：“姑丈，你已经差点任由你的妻女将表妹害死，现在怎么好意思动手打她？”
姜夏云嫁入景王府前后的变化，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现在拿出来批判，在外听着的众多百姓只觉得恍然大悟。
——难怪觉得有什么不对。
都说景王妃丑陋、粗俗，可这次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姜夏云也没有刻意做出落泪的模样，只是平淡讲述了自己在丞相府的遭遇，至于前后变化自然有锦书她们为自己作证。
姜远川几次想要打断，却都没能成功。
终于，在姜夏云停下话语时，姜远川又一次开口：“丞相府从未短过你的吃穿，你就算是嫉妒你姐姐也不该这样胡说！”
“景王妃没有胡说。”
一个女声从外传来，姜远川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似乎相貌有些熟悉的女子走了进来。
不过她如今看上去太过憔悴，姜远川实在有些想不起她到底是谁。
姜夏云认出了来人，主动开口叫她：“赵姨娘。”
赵姨娘对着姜夏云点了点头：“我入府时间不晚，对于景王妃所说的两件事，都知晓内情。”
杜清舒拧眉看了她片刻，听到这话时心蓦地一跳，知道不好，连忙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她这次出来带的都是机灵能干的丫鬟，见她如此示意，连忙想去制止赵姨娘的话。
但姜夏云已有防备，将赵姨娘拉到自己身后，一脚踢中丫鬟的膝盖。
看她重心不稳跌落在地，姜夏云才转头看向上首的顺天府尹：“姜夫人先是想方设法毁掉了物证，现在又想打人证的主意，大人就一点都不想管吗？”
顺天府尹冷汗直冒，连忙让人将两方隔开，象征性地对杜清舒道：“公堂之上岂能轻易动手？姜夫人不要太激动了。”
姜远川靠近之后，也受到了姜夏云降智光环的影响，没有呵斥杜清舒，反倒是对着赵姨娘放狠话。
他还是没记起眼前女子的身份，但从称呼上，姜远川就已经判断出这女子是自己的哪个小妾。
“如果还想回丞相府，就考虑清楚再说话。”
哪怕赵姨娘早已对他死心，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凄凉一笑。
她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站在姜夏云身后，将自己知晓的内容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除了姜夏云母亲被害死的实情，姜夏云是如何毁容的、为何会嫁给景王，她也都和盘托出。
在丞相府过了太久，赵姨娘心中早已没了活下去的希望，她眼含恨意地看着杜清舒与姜远川，只想亲自将他们拖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