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来啦!”雁书一看见雪棠,就欢喜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即使雪棠和她说过多次,不必再叫她小姐,可雁书叫惯了,一时半会实在改不过来,雪棠索性就由着她去了。
雪棠朝四周看了看,没看见李婆子的身影,不由问道:“母亲呢?”
雁书笑道:“婆婆还在绣坊里做活呢,最近绣坊接了笔大生意,李太傅的女儿出嫁,在绣坊里订了成套的嫁衣,还有好些香囊喜扇之类的小玩意儿。婆婆的手艺是绣坊里最好的,苗娘子给婆婆涨了三倍的工钱,让婆婆在绣坊里赶工,我回来给婆婆拿些吃的,一会儿便得回去了。”
雪棠疑惑道:“订嫁衣是件大事,怎么工期这样赶?”
雁书道:“听说是这门婚事定的突然,所以日子特别紧。那李家小姐李玉蓉,今年已经二十了还未嫁人,都算是老姑娘了。我听绣坊里那些年纪大的婆婆们说,前几年不知怎的,这李小姐谁都不肯嫁,如今也不知是她想通了还是家里逼得紧,让她嫁给卫尚书做续弦她都愿意。那卫尚书今年可都五十多岁了。”
“对了,小姐今日过来,可是有事?”雁书一面让雪棠进屋里坐,一面问道。
雪棠把带来的地契递给雁书,笑着说道:“来给你送嫁妆。”
雁书先是愣了下,继而脸颊便泛了红:“小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雪棠强硬地把地契塞进雁书手里,“我还给你置办了些首饰,到时让绒花送来给你。”
“小姐……”雁书红了眼睛,“我还不想嫁人,我昨日还跟婆婆说,小姐的身子愈发不方便了,我想去小姐身边照顾小姐。”
雪棠拉住雁书的手,轻声道:“别哭啦,又不是你嫁了人,往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听说孔严买的新宅就在这附近,到时候咱们来往也方便,你想来王府看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听了这话,雁书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些许,她紧紧握住雪棠的手,认真道:“到时候我和孔严一起去看小姐,让孔严带好吃的给小姐!他可会做野味了。”
雪棠便笑起来,温声应着:“好。”
……
一转眼,便到了兰心成婚的日子。
这些日子,沈林实在繁忙,新上任的状元郎,免不了四处应酬走动,又要督察沈衡受贿一事,忙得连歇息的功夫都没有。
人人都道状元郎得陛下看重,往后前途无量,如今沈衡被革职,这丞相的位子,只怕不日便要由沈林来做了。
兰心听了这话,总是十分不自在。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走在街上时,旁人总是笑着喊她状元娘子。
雪棠亲自将兰心送上喜轿,沈林一身红色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朝雪棠颔首致意。
“多谢郡主,这些日子对兰心的照顾。”
雪棠微笑道:“沈公子不必与我客气。我如今怀着身孕,身子不方便,不能为兰心送亲了。不过,我请来了一个人,想来兰心应该也很想念她。”
兰心无父无母,从她有记忆起,便在京中给富贵人家做丫鬟。雪棠本来是想做兰心的娘家人为她送亲的,但她这身子实在不方便,走几步路就觉得累,兰心也一再劝阻,怕她因劳累而动了胎气。
可雪棠不想兰心就这样孤独地嫁人,所以她思来想去,为兰心请来了一个人。
坐在喜轿中的兰心听见雪棠的话,不由微微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
很快,她就听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兰心,是我。”
兰心怔住,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小姐。
是她以前主家的小姐。
兰心差点就掀开了喜轿的帘子,好在雪棠的声音及时让她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王小姐,劳烦你陪兰心到沈家去。”
王清芷连忙朝雪棠福了福身:“郡主放心,兰心就如同我的妹妹一般,我一定会把她好好地送到沈家。”
雪棠这才放心了,她后退了几步,目送着兰心的喜轿走远。
到了沈家,拜过天地,行过夫妻之礼,兰心便被先带到了后院的喜房,沈林则被一群人拥着往宴席上去了,那些人起着哄,说今日一定要把这位素日滴酒不沾的状元郎灌醉才行。
兰心坐在喜房里,又饿又渴,便喊人先端些茶点过来。等她悄悄掀开盖头,想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的时候,才发现给她送吃食过来的是王清芷。
“小姐!”兰心激动地唤道。
王清芷拉住兰心的手,眼中早已含满了泪。自从兰心被裴行焉带走,王清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裴行焉给她的银子,她一分都没花,埋在院子里的树根底下,日日对着那棵树出神。
她十几岁时兰心就跟在她身边服侍了,兰心性子稳重,做事又细心,她的父母都很喜欢兰心,她一直都把兰心当成玩伴,当成妹妹。
王清芷虽然并未和裴行焉打过交道,但光是看他从酒馆里出来那副醉醺醺的模样,就知道他并非什么君子。兰心跟在他身边,定然是要受苦的。
可她如何敢跟裴行焉抗争呢?
王家只是京中最普通的氏族,哪里能和永安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相比。
她一日日地揪着心,直到那位安淑郡主叩响了王家的大门,请她以兰心娘家人的身份送兰心出嫁,王清芷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此刻王清芷看着眼前妆容精致、面庞娇艳的兰心,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兰心摇摇头,柔声说道:“不怪小姐,都是裴家大公子的错。”
王清芷紧紧抱住兰心,主仆两个相拥而泣,哭了好一会儿,王清芷才后知后觉地直起身,慌乱地用帕子擦去兰心脸上的泪:“可不能再哭了,妆都哭花了,一会儿该被状元郎笑话了。”
兰心吸了吸鼻子,想起今日的妆容是雪棠亲自为她描画的,喉间酸涩得更加厉害了。
如果没有雪棠,只怕她这辈子都要烂在永安侯府的东院里,哪里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想,她要幸福地活下去,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雪棠对她的好意。
……
送走兰心,雪棠回到西院,就看见绒花兴高采烈地朝她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王爷写信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