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可以,阎埠贵恨不得多借点才好,还能赚点利息。
借粮,那是想都别想。
阎家一家六口人,教师的定量也跟一般市民差不多,能养活这么多人,还从来不去鸽子市买高价粮,靠的就是把精粮跟肉票拿出去换成粗粮。
现在年景不好,一斤精粮能换三斤粗粮,白薯能换五斤,肉就更不用说了。
等巫马缓过来,到了正常年份的时候,一斤精粮能换两斤粗粮就不错了。
想占他便宜,当他傻呢。
阎埠贵自建国后就在小学当语文教师,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也得七级教师以上,一个月四五十工资肯定少不了
这工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管着一家六张嘴的同时,之后不但买了自行车,还第一个买了电视机,靠的,就是这一分一厘的算计。
于是在一大堆‘二大爷家里也困难’‘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等等理由下,一颗粮食也没借出去。
自然而然的,阎埠贵还想蹭顿席的想法也被抛之脑后。
走出阎家的巫马撇撇嘴,这阎埠贵爱占便宜的性子着实让人讨厌。
想想看,一个人甚至一家人,连晚上吃饭都在商量怎么占你点便宜,哪怕只是为了区区一个煤球或者一颗白菜,你说渗不渗人。
他还不如易中海呢,人家坏,但起码谋划都有具体目的,没他惦记的东西,表面还能维持个道德君子的模样。
阎埠贵心不一定坏,但总想着占人便宜,关键还都是些针头线脑不值钱的东西。
你要是因为这个发飙,外人只会觉得你小气吝啬心眼小。
但不发飙...
家人们,谁懂啊,那种被人占便宜后,感觉自己边界被侵犯的那种焦虑和憋屈,男的都能气出乳腺结节来。
相比这俩货,刘海中就好多了,坏的纯粹,蠢的单纯,只要放低点姿态,言语里捧着点,人家不但不会针对你,而且真的会有所表现。
比如之前几个月,巫马拿着新发的工资,买了瓶西凤酒上门好一顿吹捧。
什么一大爷为人公正有威严呐,什么一大爷最照顾院里人,大家都很钦佩啊云云,把刘海中乐的,眯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最后还特地留他在家吃了顿饭。
之后,因刚顶班没多长时间,字都认不全而被孤立的马彩娟,工作氛围立马得到改善,不少人还利用闲暇时间跑来教她东西呢。
别拿六级工不当干粮,人刘海中在轧钢厂里徒子徒孙一大堆,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看来以后还是别偷那点懒,少跟阎家接触,自己点炉子吧。
回到家,等炉子燃起来后,把红糖倒到锅里,水烧开,把柜子里最后一个鸡蛋打进去,小火微炖。
虽然厨艺不佳,但煮个红糖鸡蛋还是没问题,又蒸了几个窝头,还有俩给马彩娟补充营养的白面馒头,装好后送去医院。
病房里,头系藏蓝色头巾的马彩娟抿了口红糖水,“娃,你么子时候走。”
“下午就走,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巫马拿手指逗弄着放在床边的钱兰芳,头也没回道:“娘,我这次出去起码得半个月,这两旬的肉票你记得让钱叔去拿一下,补充一下营养。”
小女娃皮肤泛着新生儿特有的红润,因为太瘦,显得脑袋有点大,看起来跟咕噜似的。
巫马用手指碰了碰她的手掌,立刻就被她揪住,在时不时打个哈欠,露出粉色的牙床,憨憨的可爱极了。
看巫马逗弄妹妹的样子,马彩娟心里很欣慰,“你莫逗她,别看她瘦,哭起来嗓门大着哩。”
“哭了让钱叔哄呗,看他稀罕那样。”巫马想起孩子刚出生时,钱野那手足无措,想抱又怕伤到孩子,只能僵着手臂不敢动的样子就好笑。
“对了,娘,我出差以后,钱叔又要照顾您,又要收拾那边的房子,忙的过来么。”
“怎么忙不过来,娘又不是纸糊的,回家歇两天就可以下床了。”马彩娟吃着儿子送来的馒头,嗔道:“以前生你的时候,还没到半个月就得下田干活哩。”
“那哪能一样,现在又不用在地里刨食,咱们是吃皇粮的城里人。”巫马掰着手指道:“您现在产假,工钱照常拿,我一个月也不少挣,现在不缺那点钱,您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
“等钱叔来了,我得跟他说说,这段时间就别去打零工了,照顾好家里最重要。”
“那边的房子来不及就先放着,等我出差回来跟他一块去收拾。”
“细伢子莫学大人样,人还没多大,想的挺远。”马彩娟摸摸巫马的头,慈爱道:“你娃的钱自己留着,娘在给你攒点,等过完年,也差不多能给你探个人家喽。”
巫马一听脸都绿了,“娘哎,城里男滴要到二十岁喽,我才多大,还早滴很。”
“莫事,先讲人家,娃,娘跟你说,一家养女百家求,慢慢寻,找到好人家就先定下来。”把饭盒放到一边,马彩娟捧起巫马的脸,一脸骄傲的说着,“我崽生得咯乖致,还是工人,讨堂客要找个金凤凰才配的上哩。”
......
两辈子第一次被催婚的巫马,实在难挡马彩娟的热情,聊了片刻就抵挡不住落荒而逃。
上辈子他还挺羡慕那些有人催婚的,要有人天天这么催,他何至于三十多还打着光棍,最后也不会因为一瓶牛栏山来到这。
现在想想,是他太浅薄了,他这身子才不到十七周岁啊,这就开始催起来了?
上午时间还有不少,离开医院的巫马有到兵马司胡同,帮着一早就过去的钱野收拾了片刻,该嘱咐也嘱咐一下,等吃完饭,背着弓,拿好行李,到单位集合。
门头沟煤矿到京城距离差不多八九十公里,按现在的布线,每公里需要十根以上的电线杆子,加上山地路段,这条线拉下来,得一千多根。
人力缺口太大,所以上级要求京城每个区的供电局都抽出三个人。
除了主动报名的巫马,他们单位还有俩倒霉蛋。
一个是被报名的刘蓦然,十九岁,一级电工,父亲是他们供电局的一个技术骨干,属于电二代。
他爸帮他报名的目的,估计一个巫马的想法一样,累计点功劳,以后方便缩减考核时间。
一个是被指派的林海涛,二十二,烈士子女,54年经过街道办推荐,在供电局当了三年学徒,现在已经是二级工。
可惜他师父被调到其他城市支援,被他们科长直接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