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开口的礼亲王在小辈身后,突然开口:“老六,你口口声声,说闰城邑被同族驱妖伤着了,又在这里排兵布阵的,捉拿凶手。可从头到尾,你都没有一点证据,郎中你带来的,闰城邑你的种,如今这局势,你们说什么,可不就是什么,哼。”
六亲王:老狐狸,老子断定就是你家在作妖!
珉亲王府的人哎呦一声,仿佛才反应过来,看着六亲王的眼神充满怀疑,还带着大家远离了六亲王身边,他们觉得礼皇叔说的非常有道理,现在敌众我寡,六亲王都带着私兵围殿了,可不就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什么妖怪袭击闰城邑,搞不好就是他杀人的借口。
想要登上皇位,可不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怡亲王这边也有人要退,却被大公子拦住,他看了眼六亲王,又看了下礼亲王那边,小声对家人说:“都别动,静观其变。”
他两边都不信,不表态就是最好的态度。
反正,抡起皇位之争,他们家也没什么胜算,要权没权,要兵没兵,要钱也没多少钱,父亲年轻时候留下的那点烟火情,也不足以让人家为他们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表忠心。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不错,明哲保身才能活的长久,他们家,有个亲王头衔,在京都无人敢欺,背靠方相氏大统领过日子,就很可以了。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不是个明君。
怡亲王嫡子心目中的下任皇帝,非闰城邑莫属,这个小辈,对他们这些没有实权的长辈也恭敬有加,礼数周到,能力出众,广交文人,对武将也够重视,曾经他在一场诗会中与此子交谈过,足见他也是有治国之才的。
他曾经还可惜过,他并不是先皇的孩子,如今看来,先皇死的那般不堪,膝下儿子也几乎废掉,宗亲之中,只有他有担起这份担子的才能和心胸。
可如今,这样好的人选,却爆出这么大的隐患,若是真的是女子,他设想中的局势,怕是要彻底翻盘了。
边一吃瓜吃的有些暴躁了,这个礼亲王一家子,嘴巴都那么能说,六亲王也是,嘴笨就笨了,府兵都搬出来了,还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她支着下巴,手指烦躁的在膝盖上点啊点,盯着下方礼亲王那爷孙俩你一言我一语,将原本指向自己的矛头,全部指向了六亲王,眉头越皱越紧。
六亲王当年竞争皇位失败,肯定是因为嘴笨才落选的!
下方闰文昌一连受辱的表情,梗着脖子跟六亲王对质,半点也没有将他当成长辈,“皇伯父不分青红皂白,进来就将小侄摔在地上,废了一臂,如今又这般咄咄相逼,话里话外,都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们的头上。大家都是血脉至亲,到底是谁为了皇位要将亲人逼死?”
闰文昌说的义愤填膺,俩眼睛都飙泪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指着身后的方相氏金身像,诅咒发誓:“我礼王府清清白白,从未做过任何背叛大统领之事,您在方相氏大殿之上,如此张口污蔑血亲,可曾将大统领放在眼里,您在大殿里动兵戈,又有没有将自己当成大统领的人仆?我闰文昌虽然无大才,但对方相氏大统领忠心耿耿,敢于此发誓,若我对大统领有半点不忠,我自愿将魂魄,献给大统领,生生世世为奴赎罪。”
大殿之上,众人皆倒吸凉气,这可是最毒的誓言,闰文昌敢发这样的誓言,足可见他确实没有背叛之心,六亲王所说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应该跟他也没有关系。
礼亲王府的老三更是痛心疾首,大哭道:“儿啊,为父无能,竟让你被逼至此。闰老六,你现在还有话可说!你非要把大家伙逼死,让你奸计得逞,你才开心吗?”
礼亲王也是捶胸顿足,连过世多年,骨头都化成灰的先先皇都喊了出来:“父皇啊,儿子没用,竟然被个小辈欺辱至此,连自己的后代都护不住,任人欺凌。父皇,儿子自幼没了父皇,谁还记得我是您最疼爱的么子啊,如今在人前脸面尽失,父皇您泉下有知,干脆把我带走吧!”
其他宗亲见状,纷纷围过来拍胸的拍胸,顺气的顺气,生怕老爷子把自己真作死过去。
甚至有人指责六亲王毫无人性,连长辈都敢污蔑。
六亲王气的胸口快要炸了,指着礼亲王和闰文昌爷孙俩大喘气:“你们……你们,简直厚颜无耻!”
六亲王捂着胸口,眼前一阵阵发黑,身边的管家赶紧扶住自家王爷,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礼亲王,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倚老卖老都没他难看,还亲王呢,亲王就这德行,真给皇家丢人!
礼亲王趴地上喊:“父皇您把我带走吧!”
闰文昌趴地上大喊:“我要是对大统领不忠,就把我魂魄掳走吧。”
边一腾地站起来,对着爷孙俩勾勾手指,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两个大活人,瞬间软了身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两抹魂魄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进了十米高的方相氏其中一个赤瞳里。
全场安静。
全都抬头看着金身像。
有人突然软了腿,摔倒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惊醒了一群人。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见鬼的日子虽然也经历过,但是在大殿之上,眼睁睁看着方相氏显灵把人魂魄摄走,也足够吓破胆了。
怡亲王颤颤巍巍的蹲下身子,去探礼亲王的鼻息,发现一点风丝都没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没气了。”
众人皆惊,反应过来后,立刻跪在大殿上,冲着方相氏金身像连连磕头。
六亲王也跪了下来,磕的无比虔诚,在他眼里,这是大统领出手,为他女儿报了仇!
边一把玩着手里两个瑟瑟发抖的魂魄球,冷冷说了一句:“聒噪。”
下面磕头的宗亲更加瑟瑟发抖,磕的也更响亮了起来。
“请方相氏恕罪。”
“方相氏恕罪。”
边一不愿意再看接下来的闹剧,她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确保闰城邑的安全,和首饰闰文昌这小子,如今两个问题都解决了,自然没必要再关注他们是如何处理后面的事情。
闰城邑不管是男是女,她相信六亲王带着府兵,自然会护住她。
等众人感觉到大殿里一阵强风刮出殿外,那股从上而下的压迫感也消失无踪,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闰文昌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礼亲王的尸身。
礼亲王府里自然是哀嚎一片,其他人也没心思再追究闰城邑到底是男是女,经此一事,宗亲们也看得出来,拼心眼子,他们可能不输给六亲王,但是拼实力,确实不是六亲王的对手。
想想朝廷里那些大臣模棱两可的样子,他们争取过来的机会属实不大。
斗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争取到手里的权势,真真计较下来,都是末流势力,那些真正有权有势,有话语权的朝臣,到现在,可都没有接受他们的示好,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六亲王府,说到底,才是老皇帝之后,真正名正言顺的继位人选。
闰城邑就算是个女人,六亲王府当真能够放手吗?
所有人心里都不见乐观,看着礼亲王亮透的尸体,心灰意冷。
方相氏此举是何意呢?
看着六亲王得意洋洋的脸,宗亲们心里狠狠颤了一颤,纷纷告罪离开。
六亲王也没有拦着他们,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虽然六亲王也很意外方相氏居然就在大殿之上,但万幸她并没有迁怒其他宗亲族人,而是只取走了伤害闰城邑的两个人。
六亲王想想还有点后怕,听说这位新任方相氏脾气不好,他还以为被知道后,死得比上一个本家还要惨,但如今看来,这位方相氏大统领还是很明白是非的嘛。
万幸啊,万幸!
“王爷,小郡王醒了。”
有士兵跑来报喜,六亲王高兴的直奔后殿厢房,至于那些人的离去,半点都不关心了。
边一离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礼王府,礼王府女眷们还在忐忑的等着家里的男人回来,并不知晓大殿上出了多大的事情。
她一路直奔三房的院子,在一个客房院子里发现了白胡子术士,这人躺在躺椅里,正美美的品尝着前些日子刚到京城的仅供的葡萄,美得很。
对从天而降的边一,白胡子术士吓了一跳,想要从躺椅上蹦起来,却被暮少春一脚踹了回去。
暮少春踩着他胸口,回头看向边一,等待指示。
白胡子术士看出暮少春并非人类,还想要掏出拂尘反抗一番,下一秒双手被从身后出现的秦茹直接掰断,什么反抗都别想有了。
“你,你们是什么东西,居然敢闯礼亲王府,是不要命了吗?皇族,可是有方相氏大统领罩着的。”
白胡子术士狐假虎威,看着为首的边一,怎么看怎么感觉心里毛毛的。
这是什么大妖怪,他居然看不破她的真身,还有身边这三个一看也不是人,但也能隐隐看出是一鬼、一怪、一妖。
白胡子术士心里打鼓,看不透真身的妖怪都是大妖怪,指不定害了多少人,活了多少年,才有了这么深的道行,他额头冒汗,隐晦的看向大门口,期望有人经过发现他的困境,好叫御术司的人过来除妖。
他还在盘算着身上的法宝能够让他挺多久的,能有几分把握撑到御术司的人过来。
白胡子术士知道自己一旦落在御术司手里,肯定会暴露野术被供养的事情,但是比起坐几年牢,当然是保住小命最重要。
天下妖精鬼怪,没有不怕御术司的,他报出御术司的名号,就是想要吓一吓这些妖怪,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谁想到,那为首的大妖怪听到御术司的大名,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走过来,伸出两指点在他的灵台之处。
只见她双唇开合,发出古韵之音,念念有词道:“心术不正之人,怎堪用我术法,今日收你功法,再不可用方相氏之力害人。再收你魂魄,奴役一生,不可翻身,为你做下的恶事,恕罪。”
白胡子术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体里的能量顺着灵台被强力的吸走了,不过片刻,身体就如同被抽干一般,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暮少春鄙夷的收回脚,白胡子术士滚下躺椅,顾不上四肢妖怪,伸出上手掐诀念术,可忙活半天,也不见半点黑红煞气出现,丹田之处碎裂一般的疼,灵台更是空的让人心慌。
他的术法,不见了。
白胡子术士抬头看向低头冷漠望着自己的少女,如同高高在上的强者,俯瞰趴在地上的蝼蚁。
世间,唯有一人,能够剥夺术士的术力。
白胡子术士浑身发抖,冷汗淋淋,面色吓得如鬼一般。
“方……方相氏大统领……”
秦茹上去一脚踢在他的嘴上,恶狠狠的说:“你也配叫她。”
白胡子术士捂着嘴,血流了满手,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魅公子从房中找到白骨女,拎了出来。
白骨女浑身被束魂链捆住,疼的骨头咯咯作响。
她本来挺害怕突然出现的魅公子,等看到地上的白胡子术士时,啥都不怕了,堵住的嘴巴都无法堵住她怒骂的呜呜声。
边一看白骨女那激动的模样,解开她嘴巴上的封印,瞬间,不堪入耳的咒骂声破口而出,白骨女恨不得用牙齿咬碎了白胡子术士浑身的骨头。
看着白胡子术士面如死灰的模样,边一心中没有半点波澜,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具尸体。
为了攀附权贵,居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炼化成白骨妖驱使作恶,这样的人,连做鬼都不配。
边一指尖弹出一星煞气火苗,落在白胡子术士身上,瞬间将他浑身包裹,熊熊燃烧起来,肉体连同魂魄一同烧成灰烬,天地之间,再不存在这个人。
她后悔了,让这种人给自己的做奴隶,会脏了自己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