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屠家!
萧明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消失殆尽。
祖母不让说,恐怕是怕自己冲动之下,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屠家硬碰硬,落得和父辈兄长们一样的下场。
屠文!好一个屠文!
你丢了性命,却还给老子留了这么一手!这是算准了,就算扳不倒我萧明,也要毁了我最重要的人吗?!屠家,果然没有一个善茬!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一股嗜血的戾气在萧明胸中翻腾。
就在这时,去而复返的苏婉君出现在院门口,对着萧明盈盈一拜:“萧公子,马车已经备好,婉君这便告辞了。”
萧明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几分平静,只是眼神深处依旧寒意凛冽:“苏小姐大恩,萧明铭记于心。忠叔,取我库房那支百年老山参,还有一匣东珠,赠予苏小姐,聊表谢意。再派几个得力的护卫,务必将苏小姐安全送回府上。”
苏婉君连忙推辞:“萧公子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何敢受此重礼……”
“苏小姐不必推辞,这是你应得的。”萧明语气坚决,“你连夜照料祖母,这份情谊,我萧家认。拿着。”
见萧明态度坚决,苏婉君不再多言,微微颔首,接过萧忠递来的礼盒,再次道谢后,转身离去。
望着苏婉君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萧忠却并未立刻跟上,反而站在原地,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忠叔,还有何事?”萧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萧忠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担忧:“少爷……苏小姐她……唉,也是个苦命人啊。”
“此话怎讲?”萧明皱眉。
“苏小姐的祖母前些时日也病倒了,听说很是严重。苏家如今是她那对嫡母兄长做主,一直嫌弃苏小姐是庶出,平日里就百般刁难。如今她祖母病重,他们更是急着要把苏小姐嫁出去,换取好处呢!”萧忠压低声音,“听说……已经在给她说亲了。昨夜苏小姐听闻老太君遇袭,连自家病重的祖母都顾不上了,第一时间赶来咱们府上,衣不解带地守了整整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今日她这样从咱们萧府,还是坐着咱们府上的马车回去,苏家那起子人……怕是……怕是又要借题发挥,给她难堪了……”
萧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想起初见苏婉君时,她那清冷孤傲下掩藏的脆弱,也想起她那位慈祥的祖母。
苏家……除了那位老人家,怕是没有一个真心待她的。
对苏婉君的感激之中,不由得多了一丝同情和怜惜。
他抬头望了一眼祖母房间的方向,窗户紧闭,药味隐隐飘散。
眼下,祖母的安危和揪出幕后黑手是第一要务。苏家的事……
萧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等祖母身子大好了,苏家这门,他必须亲自去走一趟!
他萧明欠的人情,不能让苏婉君因此受了委屈!
与此同时,滁州城南,苏府。
萧家的马车在苏府侧门停下。苏婉君脸色苍白,带着一身疲惫,下了马车。
她对送她回来的萧府下人微微颔首:“多谢相送,请回吧。”
那下人正要躬身告退,一个尖锐刻薄的声音便从门内传了出来:
“哟!这不是我们苏家的大小姐吗?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锦缎衣袍,面容与苏婉君有几分相似,但神色却充满倨傲和不屑的年轻男子,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正是苏婉君的嫡兄苏承志。
苏承志上下打量着苏婉君,尤其是看到她手中捧着的萧府礼盒,以及身后尚未离开的萧家马车时,脸上的讥讽更浓了:“啧啧啧,苏婉君,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大半夜跑出去鬼混,现在还坐着野男人的马车回来!你还要不要脸?!我们苏家的脸,爹娘的脸面,都被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丢尽了!”
他的声音毫不顾忌地传开,引得周围路过的下人和邻里都探头探脑地张望过来,指指点点。
苏婉君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礼盒。她强忍着屈辱和泪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兄长!请你慎言!萧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昨日萧老太君遇袭受惊,卧病在床,我去探望照料,乃是报恩之举,何来鬼混一说?!”
“报恩?!”苏承志发出一声嗤笑,“我看你是见人家萧家如今重新得势,巴结权贵,想要攀龙附凤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龌龊心思!我告诉你,苏婉君,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爹娘已经给你定下了一门顶好的亲事!”
苏婉君心中一沉,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什么……亲事?”
苏承志脸上露出一种幸灾乐祸又带着得意的扭曲笑容:“还能有谁?自然是身份尊贵无比的永靖王殿下!”
“永靖王?!”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她的眼前瞬间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永靖王?!那个荒淫无度,年过半百,比父亲年纪还要大上许多,府中光是有名分的姬妾就有三十多房的当今皇叔?!
苏承志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语气森然,警告苏婉君:“永靖王殿下何等身份?能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敢挑三拣四?!”他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却更显狠戾,“别忘了,祖母还病着!若是耽误了她的汤药,惹恼了父亲母亲,看谁还能护着你!”
苏婉君死死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来。
祖母……是啊,祖母病重,汤药不断,耗费巨大。
自从祖母病倒,母亲和兄长便牢牢把持了家中大权。
在苏家所有人眼中,能攀附上永靖王这棵看似粗壮的大树,无疑是天大的好事,是苏家更上一层楼的绝佳机会。她的反抗,在家中那些一心钻营的人看来,简直就是不识抬举,愚不可及!
屈辱、愤怒、绝望……种种情绪在苏婉君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将她撕裂。
可最终,她只是闭上眼,任由泪水无声滑落,抱着那沉甸甸的礼盒,踉跄着走进了侧门,将兄长那得意的冷笑和周围若有若无的指点议论,都隔绝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