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眼尖,远远看到萧明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脸色一变,翻身下马几个箭步冲到近前,看到萧明只是衣衫有些凌乱,身上并无明显伤口,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但随即看到地上的尸体和血迹,赵虎的脸色又是一紧,目光转向后面的马车,急声道:“公子,我们接到老太君了!老太君安然无恙,只是……苏老夫人为了保护老太君,替她挡了一刀,伤势不轻!”
萧明心中一沉,也顾不上清理现场,快步走向马车。
车帘被大柱掀开,只见萧老太君面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她紧紧扶着躺在软垫上的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左臂缠着厚厚的布条,依然有血迹渗出,气息十分微弱,显然失血不少。
老太君看到萧明,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后怕,随即化为浓浓的担忧。
“明儿!你这边也遇袭了?!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苏老夫人挣扎着睁开眼,看到萧明和他身边护卫的惨状,以及地上那些死去的护卫,顿时明白了什么,虚弱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自责,声音嘶哑断续。
“明……明哥儿……是老身……是老身连累了你……那些刺客……定然……定然是冲着我苏家来的……都怪我……都怪我啊……”
她说着,眼泪便滚落下来。
“苏老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萧明连忙俯身,语气温和却坚定,“您受惊了,又受了伤,现在什么都别想,安心养伤最重要!有我在,一切都无妨!”
萧老太君也拍了拍苏老夫人的手背,沉声喊着苏老夫人的闺名,她清楚那些人怕都是苏家人派来的,如今再用苏这个字,苏老夫人怕是会难受得紧。
“是啊,慧儿,莫要自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笔账,我们萧家记下了!明儿说得对,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
她转向萧明,眼中闪过一丝沉重的厉色:“明儿,此地血腥,不是说话的地方,立刻回京!回府再说!”
萧明用力点头:“是,祖母!我们这就回府!”
他立刻吩咐仅存的护卫打扫战场,将己方牺牲兄弟的遗体暂时收敛,然后一行人不敢再有片刻耽搁,护送着两位老夫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刚刚发生过生死搏杀的是非之地,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傍晚时分,一行人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京城的萧国公府。
府门早已大开,得到消息的苏婉君如同望穿秋水的鸟儿,早已焦急地等候在二门处。
当看到被小心翼翼从马车上抬下来的、面无血色的苏老夫人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随即眼圈瞬间通红,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跌跌撞撞地扑上前去,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祖……祖母!您……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婉君啊……”
苏老夫人看到孙女,虚弱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祖孙相见,自是一番撕心裂肺的悲切与担忧,周围的丫鬟仆妇也无不垂泪。
萧明和老太君对视一眼,默契地将空间留给了她们祖孙俩互诉衷肠,先让大夫为苏老夫人诊治包扎。
两人则退到了一旁的花厅,自有下人奉上热茶和干净的衣物。
屏退左右,花厅内只剩下祖孙二人。
老太君捧着热茶,手还有些微微颤抖,显然之前的惊吓尚未完全平复。
她看着眼前虽然略显狼狈,但眼神依旧沉稳锐利的孙儿,想起今日的连环刺杀,又想到那道迟来的平反圣旨,眼中情绪复杂,既有后怕,更有难以言喻的欣慰和自豪。
她放下茶杯,拉过萧明的手,仔细看了看,确认他没有受伤,才长舒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颤抖。
“好孩子……我的明儿……真的长大了……祖母没白疼你……你祖父……你祖父他戎马一生,忠心报国,却落得那般下场……如今沉冤得雪,复其荣耀……他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说
到最后,老太君的声音已然哽咽,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泪光。
“祖母,”萧明反握住老太君布满皱纹的手,声音沉稳有力,“祖父的冤屈得以昭雪,这只是第一步。萧家的荣耀,我会亲手拿回来,并且,要让它比以往更加辉煌!谁也别想再动摇分毫!”
正说话间,脚步声轻轻响起,姬清柔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新的茶水和一叠厚厚的卷宗。
她先是向老太君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将卷宗双手呈给萧明,声音清冷干练。
“公子,您离京前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这是按照圣旨,从各处查收回来的原属萧家的产业名录,包括京郊的几处庄田、城内的数间商铺和几座宅邸,所有田契、地契、房契均已核对清楚,登记在册。”
老太君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叠象征着萧家昔日辉煌的卷宗上,她接过姬清柔递来的新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眼神中带着一丝怅惘和物是人非的感慨。
“唉……想当年,这些田产商铺,何等兴旺……后来……后来都已经是别人的囊中之物了……这么多年过去,人家未必肯轻易交出来啊……”
萧明接过卷宗,随意翻了翻,看到上面熟悉的印鉴和地名,嘴角勾起一抹冷硬而自信的弧度:“祖母,您多虑了。”
他将卷宗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此一时,彼一时。”
萧明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如今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昭告天下,金口玉言!那些东西,本就姓萧!”
“便是他们捂了再久,吃进去多少,也得给咱们原封不动地,连本带利地吐出来!谁敢阳奉阴违,从中作梗,那就是藐视皇恩,抗旨不遵!正好,我这刑部右侍郎的印信,还没怎么用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