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淡漠，如同审判般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女头目早已被恐惧填满的心脏之上。
“现在，你还想让我……服侍你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女头目浑身剧烈一颤，仿佛被这声音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残存的骄傲、凶悍，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彻底崩塌、粉碎。
她再也支撑不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倒在沾染了同伴鲜血的尘土之中！
额头，深深地叩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卑微，带着哭腔，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嚣张与狂放。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女头目一边磕头，一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姿态放到了最低，甚至比最低贱的奴仆还要卑微。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
她用手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颊，发出“啪啪”的脆响，似乎想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换取一线生机。
“求大人看在奴婢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饶奴婢一条狗命吧！”
“奴婢愿意为奴为婢，生生世世侍奉大人！只求大人开恩，饶了奴婢这一次！”
她抬起头，那张原本带着野性魅力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泪水、鼻涕和尘土，狼狈不堪，眼神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
方荡漠然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依旧笼罩着这片区域。
对于方荡而言，捏死一只武道二重天的蝼蚁，和捏死一只真正的蚂蚁，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留下隐患。
这个女人，刚才对自己动了杀心和淫念，按照他的行事风格，理应……斩草除根。
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一丝更加凝练的幽冥之力，开始在指尖汇聚。
死亡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
女头目感受到了那股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的杀意，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她知道，这个男人，真的要杀了她！
就在这时——
“方……方丹先生！”
一个略带颤抖，却又 c gng保持镇定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
是楚清。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掀开，露出了楚清那张略显苍白，但眼神复杂的俏脸。
她刚才在车厢内，将外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方荡那如同鬼神般，瞬杀二十多名悍匪的恐怖手段，同样深深地震撼了她的心灵。
她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只是比寻常武者强上一些的“方丹”，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那份漠视生命的冷酷，更是让她心底发寒。
但此刻，看着跪地求饶，随时可能被方荡一指点杀的女头目，楚清的心中，却涌起了别样的念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与恐惧，目光转向方荡，带着一丝恳求和……审慎。
“方先生，请……手下留情。”
方荡的目光，淡淡地瞥了过来，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给我一个理由。
楚清迎着他那冰冷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像是被攥紧了，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此人……虽然罪该万死，但她毕竟有着武道二重天初期的修为。”
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我们楚家此次前往皇城，路途遥远，危机四伏，正需要人手护卫。”
“与其杀了她，不如……收服她。”
“多一个武道二重天的战力，对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或许会有一些帮助。”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这附近的地形颇为熟悉，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楚清的话语，条理清晰，显然是经过了快速的思考。
她并非是突然圣母心发作，想要救这个女盗贼。
而是站在楚家的立场上，进行了一番利弊权衡。
一个活着的、能够被控制的武道二重天高手，其价值，远比一具尸体要大得多。
尤其是在即将面临皇城种子大战这种关键时刻，任何一丝能够增强楚家力量的因素，她都不想轻易放过。
女头目听到楚清的话，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她连忙朝着楚清的方向，拼命磕头。
“楚小姐说的是！奴婢……奴婢林芳，对这方圆数百里的山川地貌，了如指掌！”
“哪里的路好走，哪里有凶险，哪里有强大的妖兽盘踞，奴婢都一清二楚！”
“奴婢愿意为楚家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求楚小姐开恩！求方大人开恩啊！”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变得更加嘶哑难听。
方荡闻言，指尖那缕即将迸发而出的幽冥之力，缓缓消散。
他看了一眼楚清，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赌咒发誓的林芳。
楚清的提议，确实有几分道理。
虽然一个武道二重天，在他眼中依旧如同蝼蚁，但对于楚家而言，却算得上是一个不高不低的好手。
而且，正如楚清所说，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或许能省去不少麻烦。
至于忠诚问题……方荡并不在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如同笑话。
他有的是手段，让这个女人不敢有丝毫异心。
不过，既然是楚清提出来的，这个人情，或者说这个“麻烦”，自然也该由楚家来接手。
方荡的目光，重新落回林芳身上，那冰冷的杀意虽然收敛了许多，但漠然依旧。
“想活？”
他淡淡地开口。
“想！想！奴婢想活！”
林芳如同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生怕回答慢了半拍，眼前这个煞星就会改变主意。
“好。”
方荡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转向了楚清。
“人，交给你了。”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处理掉这些垃圾，对他而言，只是顺手而为。
至于如何处置这个幸存者，既然楚清开口，他便懒得再费心思。
楚清闻言，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方荡将人交给她，意味着她必须处理好后续，确保这个女盗贼不会成为隐患。
她点了点头，美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决断。
“多谢方先生。”
她先是对着方荡微微颔首，表示感谢，随即，目光锐利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林芳。
此刻的楚清，收起了之前的柔弱与惊恐，展现出了楚家大小姐应有的气度和……果决。
“林芳，是吗？”
她的声音，清冷了几分。
“是！是！奴婢林芳！”
林芳连忙应道，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楚清伸出纤纤玉手，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漆黑，散发着淡淡腥甜气味的丹药。
“你想活命，可以。”
楚清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但是，从今往后，你的命，就不再是你自己的了。”
她将那枚黑色丹药，递到林芳面前。
“吞下它。”
林芳看着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丹药，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以她的见识，虽然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丹药，但也能猜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十有八九，是某种控制人的歹毒丹药！
一旦吞下，恐怕从此就要受制于人，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她的心中，涌起强烈的抗拒和恐惧。
难道……真的要用这种屈辱的方式，苟活下去吗？
自由和尊严，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无比沉重。
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旁边那依旧负手而立，神情淡漠，仿佛随时可能再次挥动屠刀的方荡时……
当她回想起刚才那二十多条性命瞬间消逝的恐怖场景时……
所有的犹豫、挣扎、不甘，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
自由？尊严？
在死亡面前，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哪怕是像狗一样活着！
楚清看着林芳脸上那变幻不定的神色，眼神微微一冷。
“怎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你是觉得，比起这条被掌控的命，你更想要……现在就选择死亡吗？”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道催命符，彻底击垮了林芳的心理防线。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而来。
林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她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认命。
“不……奴婢不敢！”
她颤抖着伸出手，从楚清掌心接过了那枚漆黑的丹药。
丹药入手冰凉，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林芳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仰头，将那枚丹药，狠狠地吞了下去！
丹药入喉，仿佛化作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食道滑入腹中，一股阴寒的气息，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之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一种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和排斥的东西。
林芳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毫无血色，真正如同死灰一般。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已经彻底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楚清看着林芳吞下丹药，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语气依旧冰冷。
“此乃‘蚀心断魂丹’。”
她缓缓开口，解释道。
“此丹，乃是我楚家秘制，无色无味，但药力霸道无比。”
“一旦服下，每隔一个月，便会毒发一次。”
“发作之时，先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随后，真气逆乱，经脉寸断，最终，七窍流血，魂飞魄散而亡。”
“唯一的解药，只有我楚家特制的‘续命丹’。”
“只要你每个月按时服用解药，便可安然无恙。”
“但若是胆敢有丝毫异心，或者试图逃跑……”
楚清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那蚀心断魂之苦，你会……好好体验一番的。”
林芳听着楚清那不带丝毫感情的描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蚀心断魂！
光是听名字，就能想象到那是何等恐怖的痛苦！
她毫不怀疑楚清话语的真实性。
这一刻，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反抗的念头，也彻底熄灭了。
“奴婢……奴婢明白了！”
林芳伏在地上，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彻底的顺从。
“奴婢从今往后，定然对楚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违此誓，甘受蚀心断魂之苦，死无葬身之地！”
她发下了最恶毒的誓言。
方荡对于这一切，只是冷眼旁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控制人的手段，他有的是，比这蚀心断魂丹更狠辣、更直接的都有。
不过，既然楚清愿意用这种方式，他也懒得干涉。
对他而言，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这个林芳，能够安分守己，提供应有的价值，那就足够了。
眼见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方荡没有再多看林芳一眼，转身，动作干净利落地回到了马车之上。
帘子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血腥与尘埃。
楚清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林芳，眼神复杂。
这个上一刻还凶神恶煞，试图劫掠杀人的女匪首，下一刻，就变成了摇尾乞怜，性命受制于人的奴仆。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但她没有时间感慨。
“起来吧。”
楚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是，谢……谢楚小姐。”
林芳颤巍巍地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地和极度的恐惧，依旧有些发软。
“跟上。”
楚清没有多言，转身吩咐了一句，然后对旁边的楚家护卫道：“清理一下现场，将有用的东西收敛起来，尸体……找个地方处理掉。”
“是，小姐！”
护卫们连忙应声，开始行动起来。
楚清没有再看那些尸体，而是对林芳道：“你，跟我坐一辆马车。”
林芳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惶恐。
让她和楚家小姐同乘一车？她……她配吗？
而且，刚才那个煞星，也在那辆马车上……
一想到要和方荡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林芳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但楚清的命令，她不敢违抗。
“是……是，奴婢遵命。”
林芳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楚清身后，小心翼翼地登上了那辆对她而言，如同龙潭虎穴般的华丽马车。
车厢内，空间宽敞，装饰雅致，与外面的血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荡正闭目养神，仿佛之前那场屠杀，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楚清示意林芳在角落里坐下，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林芳战战兢兢地照做，身体紧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马车，在护卫们的清理和整顿之后，再次缓缓启动。
车轮滚滚，碾过沾染血迹的土地，继续朝着皇城的方向前进。
车厢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压抑。
楚清看了一眼角落里鹌鹑般缩着的林芳，又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方荡，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林芳，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她的声音，平静而.
林芳身体一僵，连忙抬起头，恭敬地回答道：“回禀楚小姐，奴婢林芳，原本是……是流星城附近黑风寨的大当家。”
“我们……我们平日里，主要是靠劫掠一些过往的商队为生。”
说到这里，她偷偷看了一眼方荡，声音更低了，“今日……今日是奴婢瞎了眼，冲撞了贵人，还请小姐和方大人恕罪。”
楚清点了点头，没有评价她的过去，而是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你对这附近的地形很熟悉？”
“是！是的！”
林芳连忙道：“奴婢在这片山区混迹了十几年，方圆五百里之内，大大小小的山头、河流、峡谷，奴婢都了如指掌！”
“哪条路安全，哪里有强大的盗匪团伙，哪里有厉害的妖兽盘踞，奴婢都一清二楚！”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于表现自己价值的迫切。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方荡，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两口幽深的寒潭，平静地看向林芳。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林芳瞬间如坠冰窖，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从这里到皇城，还有多远？”
方荡的声音，淡漠而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芳连忙收敛心神，强压下恐惧，恭敬地回答道：“回……回方大人的话，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还需要三天左右的路程。”
“一切顺利？”
方荡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潜台词，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林芳心中一紧，知道瞒不过这位煞星，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大人，我们接下来的路程，如果要走捷径的话，需要经过一处名为‘万蛇峡’的地方。”
“万蛇峡？”楚清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显然听说过这个地名。
林芳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和……恐惧。
“是的，万蛇峡，那地方……极为凶险！”
“峡谷两侧，悬崖峭壁，地势险峻，常年弥漫着毒瘴。”
“更可怕的是，峡谷之中，盘踞着数不清的毒蛇！”
“其中，不乏一些实力强大的蛇类妖兽，甚至……据说还有堪比开元境强者的蛇王存在！”
“寻常商队，根本不敢从那里经过，宁愿绕远路，多走上十天半个月。”
“我们……我们之前也是仗着人多势众，而且对峡谷内的一些小路比较熟悉，才偶尔敢冒险穿行。”
“以楚家车队目前的实力，虽然远胜我们，但若是贸然闯入，恐怕……恐怕也会有不少麻烦。”
林芳小心翼翼地看着方荡和楚清的脸色，建议道：“所以，奴婢认为，我们最好还是……选择绕路避开万蛇峡，虽然会多耽误一些时间，但胜在安全。”
她的话音落下，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绕路，意味着要多花费数天甚至十几天的时间，这对于急于赶往皇城参加种子大战的楚家来说，显然是难以接受的。
但不绕路，就要面对那凶险莫测，甚至可能有开元境妖兽存在的万蛇峡。
一时间，抉择的难题，摆在了面前。
楚清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身旁的方荡。
不知不觉间，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已经成为了她潜意识里的主心骨。
方荡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发出富有节奏的轻响。
万蛇峡？
堪比开元境的蛇王？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那深邃的眼眸之中，非但没有任何忌惮，反而……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