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苒顿住,抬眼看他。
周聿珩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撑着墙,将她禁锢在自己和墙的方寸之间,垂眼跟她视线相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反正没拿到离婚证。”
温苒眼皮倏然一跳,脑海闪过一个不敢深想的猜测。
可能她发懵的模样太过可爱,周聿桁胸腔溢出低笑,捏下她的脸,还和以前一样软滑,手感好到舍不得松。
“结婚证我锁银行保险柜了,比公司核心技术都锁得紧,想拿结婚证,除非你把银行炸了。”
温苒的心坠进湖里,一沉再沉。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猛地推开他,转身就走。
“温苒……”
“别跟着我!”温苒回头,语气冷得像随时能掏出把刀,“不然我炸了这里,我们同归于尽!”
可能真怕她炸了清吧,周聿桁没继续缠她,只是目光灼热地一直看着她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还不舍得收回。
温苒心脏不受控地乱跳,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发慌,在包厢外面平复了两分钟才推门进去。
林沐辰正跟蓁蓁在玩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头顶就放一颗开心果,林沐辰顶了一脑袋。
蓁蓁小小的脑袋上就一颗,碾压式胜利。
“时间有点晚了,不然你先带蓁蓁回去睡觉吧,我在这等秦临洲。”温苒说。
林沐辰脑袋一晃,开心果噼里啪啦掉一地,蓁蓁乐得露出一排小白牙笑。
林沐辰一边给秦临洲打电话一边感慨:“苒苒你生了个猜拳小怪物吧,怎么把把都知道我要出什么。”
温苒拿掉蓁蓁头顶的开心果,剥开吃了:“她也没有把把,这不还让了你一把。”
蓁蓁扎一刀,温苒扎两刀,受伤的林沐辰通完电话:“临洲还堵在路上,待会儿谈完了让临洲送你回家吧。”
说完抱起蓁蓁,很有越挫越勇的精神:“回家再来,你别让我,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蓁蓁跟温苒甜甜飞吻:“妈妈你要早点回来哦!”
温苒亲了下她额头。
她们走后,包厢安静下来,温苒混乱的大脑也渐渐理清头绪。
她走的时候把离婚事宜全权委托给秦临洲,按原本计划,离婚不撤诉,只要分居两年,再次提起上诉,有分居证明,法院认定感情破裂,一定会判离。
她都离开三年,有足够的分居证明,怎么会没离成?
温苒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这一切只能等秦临洲来才能知道答案,
温苒一颗心像烤架上翻来覆去地烤,终于在一个小时后,等到秦临洲来。
“秦律师。”温苒没等人坐稳就着急开口,“我跟周聿桁已经离婚成功了吧?有离婚证吗,没有的话法院判决书也行。”
秦临洲风尘仆仆,解外套扣子的手一顿:“这事很复杂,我慢慢跟你说。”
温苒心凉半截。
原来周聿桁不是胡说八道,是真的没有离婚。
“怎么会这样?”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秦临洲:“你和周先生虽然有分居证明,但周先生推翻了之前提交的证据,坚决否认婚姻期内有出轨行为,加上他本人不愿意离婚的意愿很强烈,所以没有判离。”
温苒双手捂住脸,沉沉呼出口气,她的心情已经不是压抑或者沉闷能形容的了。
许久,她放下手,涩然扯唇:“我要是酒精不过敏就好了。”
这会儿来一杯,可能心里会舒服点。
秦临洲端起桌上没动过的橙汁,跟她碰杯:“抱歉,让你失望了。”
他无名指的钻戒折射耀眼光芒。
温苒没端杯:“辰辰不知道你被周聿桁收买的事吧?”
秦临洲送到嘴边的橙汁倏然顿住。
“辰辰不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温苒说。
秦临洲僵硬放下杯子,沉默片刻又说了一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温苒:“因为钱?”
舟车劳顿的行程让秦临洲脸上的疲态明显,他摇头:“我母亲查出胰腺癌晚期,抑制癌细胞扩散的特效药市面上并不流通,周聿桁想办法可以拿到。”
温苒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你日夜奋力挣脱,终于遍体鳞伤从牢笼挣脱出来,你以为自由了,却发现牢笼外面还有另外一个牢笼。
期望变失望,从云端狠狠跌下来。
温苒有瞬间觉得身上哪都疼,被摔伤的疼。
这么疼,她却不知道怪谁,怪秦临洲吗?
在至亲的生命面前,秦临洲没得选,但不怪他吗,说实话,没办法不怪。
她盼了三年的离婚证,兜来兜去成了泡影。
她还是周聿珩的妻子。
她竟然还是周聿桁的妻子。
包厢安静许久,秦临洲嗓音低哑地开口:“你是沐辰最好的朋友,我很抱歉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在我母亲病重的情况下,我只能先应下,这事沐辰不知道,我没跟她商量过,你要怪就怪我吧。”
温苒没说话,秦临洲继续说:“你在沐辰心中的份量很重,就算我告诉她,她也不一定会同意,我不敢赌,所以……”
温苒:“所以在你眼里,辰辰是个这么没轻重的人?”
秦临洲哑然。
“人命关天的事她看得明白,你不该骗她。”温苒说。
秦临洲垂眼,神情晦涩。
温苒没说其他的,起身的时候看了眼他无名指上戒指。
她心口像了堵了团湿哒哒的棉花,上不来也下不去。
“沐辰说让我送你回去。”见她要走,秦临洲说。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
秦临洲跟着起身,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问了句:“你会告诉沐辰吗?”
温苒没回答,拉开门走了。
春天的夜晚还有些凉意,温苒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坐进计程车的时候才想起周聿桁。
她看眼后视镜,后面没有车跟踪。
她松口了气,随即自嘲笑了下。
真的想太多,都三年了。
放三年的食物会变质,放三年的衣服会款式过时,同理,放三年的感情也会变淡变味,何况周聿桁对她本来就谈不上多喜欢。
确实没必要担心他会缠着她。
她可以理解周聿桁重逢时的情绪起伏,毕竟三年前她一声不吭甩了他跑了,作为从小众星捧月的周少爷肯定受不了这份憋屈,心里有气很正常。
想报复她也很正常。
实际上他也做到了,卡他们的离婚证就是最好的报复。
车子一路开回水岸林邸,司机目送温苒安全进小区后,打了个电话出去。
“周总,人已经安全送到。”
周聿桁的车在前方五百米处,低低嗯了声。
温苒以为他第一天就死缠烂打?不,手段高级的猎人不会心急,网要慢慢织。
温苒,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