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声音。
祝岁欢循声望去，正巧与洛戈对上视线。
“洛老您好，”她迟疑应声，“我确实姓祝。”
但是他们应该没有见过面才对。
洛戈瞬间来了精神。
他乐呵呵地戴上口罩：“是我啊祝丫头，音乐学院，那个奇怪的老头子。”
这个让人熟悉的造型……
她眼睛微亮：“您是那位老爷爷！”
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有很奇怪。”
好吧，可能还是有一点。
放假之前，她因为帮老师送资料，跑了一趟音乐学院。
路过摆放在教学楼底下的钢琴时，她没忍住手痒，弹了一遍《小狗圆舞曲》。
过足手瘾，她起身要走，回过头却发现有人在她身后站了许久。
她吓了一跳。
等看清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之后，又松了口气。
——虽然戴着口罩有点奇怪，但他周身气质温润，看上去不像坏人。
“小丫头啊，”他语气温柔，“你的钢琴老师是谁？”
那时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只如实回答：“很多人都教过我。”
还有的便是她出于热爱，会一次又一次摁动琴键。
“那就是没有固定的老师？”老爷爷眼睛忽然就亮了，“那你想不想当我的学生啊？”
“我很厉害的！”
祝岁欢懵了：“啊？这不好吧？”
总感觉有些草率了。
“你姓什么？”老爷爷问。
犹豫几秒，她还是说了实话：“我姓祝，祝愿的祝。”
两人的交谈没有持续太久。
祝岁欢还有事要赶回学校，礼貌道别后便匆匆离开。
便也没看到，在她身后，音乐学院的校长在刚刚那位老爷爷身边哈腰赔笑。
“原来是您，”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祝岁欢露出乖巧笑容，“洛老好。”
洛戈摆摆手：“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那天我问你想不想成为我的学生，实在是太冒昧了，大概是人老了，都忘了自报身份。”
还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一直戴着口罩。
怪不得人家小姑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可后来他回到音乐学院，却怎么都找不到祝岁欢了。
千想万想他也想不到，那居然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不过当时的问题也还作数。”
他乐呵呵的，“祝丫头，你要不要当我的学生啊？”
林翘差点没绷住，有些破音：“洛老？”
洛戈没听见，注意力全在祝岁欢身上。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宴会，忽然就安静下来。
宾客们不发一言，但他们互相对视的眼神里，故事满满。
祝岁欢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不太好吧？”
今天不是林翘的拜师宴吗？
而且林翘还是关门弟子，结果她的老师说要收自己当学生。
她默默在心里挠了挠。
不经意间瞥了眼林翘，差点没看清对方的脸色。
可能是因为太黑了。
“不太好？”洛戈疑惑开口，“有哪里不太好？是你已经有老师了吗？”
“洛老，”林父彻底憋不住了，他挤出笑容，“我们家翘翘才是您要收的学生。”
这下轮到洛戈惊慌失措了：“什么？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乖乖，”谢觅双忍不住猜测，“难道是你的天赋已经出众到，能让洛老直接反悔了？”
祝岁欢嘴角微抽：“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手机里的小说平台都给卸载掉。”
谢觅双瞪她一眼。
林父忍了又忍，才压着怒火道：“您当然知道。”
“我们家翘翘是您的学生，今天这个宴会也是为了庆祝她被您收为关门弟子，您怎么会不知道？”
他只以为洛戈是中途反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和把他们林家的脸丢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就算洛家背景雄厚，洛戈德高望重声名远扬，他也忍受不了！
洛戈更糊涂了：“我什么时候成了她的老师，我怎么不知道？”
看向林翘，他皱起眉，神情严肃，“林翘啊，你不是说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宴会吗？”
“怎么就成了你的拜师宴了？”
众目睽睽之下，林翘面色惨白。
她走下台，掐了掐手心，强撑着扬起笑容：“洛老，您之前不是夸我了吗？既然您觉得我很优秀，那顺势让我成为您的学生，也没什么问题吧？”
她声音极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她羞愧到难以启齿，所以不想被人听见。
可祝岁欢几人离得近，还是清晰听见了她说的话。
……啊？
几人纷纷傻眼。
“那怎么能一样！”洛戈气得拄着拐杖重重敲地，“莫须有的事情，你怎么能到处说？”
“我洛戈敢作敢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收你为徒，也不可能收你为徒！”
林翘身影摇摇欲坠。
此时此刻，林父林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对父母难道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想法吗？
他们的女儿为了成为洛戈的学生，以普通宴会的名义把人骗了过来。
想干什么？
是不是试图在这么多人面前，逼得洛戈不得不低头收她为徒？
这么愚蠢的方式，是要把他们家的脸全都丢个干净吗！
“洛老，”林翘双眸含泪，“我有哪里不好？我从小到大都学钢琴，拿了那么多奖项，难道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学生吗？”
“还是说，是因为祝岁欢你才不愿意收我为徒？”
她转头看向祝岁欢，眼中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祝岁欢，你是不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报复我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你！”
她前脚嘲讽祝岁欢不懂钢琴，后脚对方就收到了洛戈抛出的橄榄枝。
她只觉得自己脸都痛。
祝岁欢更是莫名其妙。
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她摇摇头：“那倒不是。”
“说起来，洛老本来都没有注意到我，是你喊了我的名字，让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忽然觉得好笑，“你说，这件事到底应该怪谁呢？”
谢觅双握住她的手腕，十分激动：“我的宝儿，你太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