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石破天惊,公堂内外都被吓了一跳。
刘炜心里正打着小九九,思索这次能从骗子身上捞到多少油水?要不要问问这几个书生的身份来历?
没成想,就听到下面肿成猪一样的家伙,突然喊他姐夫。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声音,刘炜勾着头仔细一看:
还真是自家小舅子!
“三儿?你怎么成这样了?谁把你打了?”刘炜惊讶起身。
他不是不知道小舅子在外招摇撞骗。
但三赖子会来事,弄到的钱,大头都是给他的。
与其说石三赖子打着刘炜旗号做坏事,不如说是刘炜故意放石三赖子出去给自己敛财。
毕竟他这些年能平安无事,也是靠着给上头送钱保平安。
只可惜上头那人前些日子倒了,他不得不转投他人。
这就又需要一大笔钱。
石三赖子也明白自己能活得肆无忌惮,靠的是什么,所以才想出来个药酒骗钱的法子,想发笔财。
没想到,开张第一天,就被人拆穿了,还把他打成这样!
真是可恨!
石三赖子越想越气,又挣不开绳索,只能扯着嗓子颠倒黑白:
“姐夫!他们是强盗!是土匪!”
“他们砸了我的生意,还当街打人,把我打成这样!姐夫你看我这两只眼!你看啊!”
“快!把他们抓了!通通下狱!处死!全部处死!”
公堂内外飘荡着石三赖子歇斯底里的叫喊。
围观的百姓一看苏润他们抓的骗子是石三赖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边说着“这几位公子要倒霉了”,边匆匆离开。
连先前在衙门外打骗子的百姓,一听打的是石三赖子的人,也怕惹事上身,纷纷脚下抹油,溜走了。
公堂外瞬间空荡起来,只剩下谢天恩等少数人还在看戏。
刘炜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就不分青红皂白,命衙役把玉泉六子拿下。
他转而打探玉泉六子的身份来历,功名几何,来云溪县做什么云云。
六人当即明白县令的打算:
刘炜这是怕惹火上身呢!
苏润眸光微闪,开始胡编乱造:
“我们是清河省人,前年考中了秀才,之后便一起结伴游学,正巧路过云溪县,见有人诈骗百姓,便仗义执言……”
苏润一番胡编乱扯。
刘炜也没那么好糊弄,他坚持让苏润六人拿出文书,证明身份。
苏润不慌不忙,两手一摊:
“丢了!”
“刘县令可以去派人去清河省问,看我们六人是不是前年中的秀才!”
“正好帮我们补办文书。”
司彦见势不对,抢先一步发难:
“刘县令,公堂之上,只有县令没有姐夫。”
“无论我们身份如何,这石三赖子是欺骗百姓,谋取钱财之事,确凿无误。”
“你方才也已经下了判词,还请县令依法判处,以显律法威严!”
梁玉、徐鼎、张世三人也陆续开口,你一句我一句,都逼着县令处置石三赖子,免得县令揪着苏润,追问他们的身份。
司彦还将刘炜方才断案的种种不妥之处,一一指出:
“《大炎律例-诈伪律》有言:如果有百姓通过欺诈手段获取财物,要先问清行骗多久,赃款多少,同谋几何,所骗何人等等,然后根据情况,轻者处以笞刑或杖刑,重者才会被处以徒刑。”
“刘县令方才,只看了状子,一没问,二没审,三没签字画押,就要判处疑犯笞三十,而后徒刑,此乃其一。”
“即便疑犯欺诈之举属实,国法之中,未有因此而牵连抄家,罚没家产入县衙之例,此乃其二。”
“其三,我等路见不平,揭发此人诈术,按律当赏,县令却对此只字不提。”
“最后,状纸上写明了此人携打手,手持利刃,伤害十数名百姓,又欲置我等于死地。”
“根据《大炎疏议》,于闹市行凶伤人者,当处以杖刑,除此之外,必须赔偿受伤百姓银钱,用以医治、赔偿,然刘县令对此同样闭口不提。”
“刘县令当重新审理此案,依法断案。”
司彦有理有据,一番输出,给刘炜都听懵了。
“刘县令要是不行,就递个辞呈,退位让贤吧!”梁玉帮腔道。
张世也威胁:
“大人还是尽快秉公处置了这骗子,免得消息传出,让人说大人假公济私,再或者说什么包庇亲人,对大人没好处!”
石三赖子觉得到了公堂,就是自己的地盘,也不管自己还在别人手上,就十分硬气地指挥人把衙门、公堂大门全关了,同时咆哮道:
“姐夫,跟他们废什么话,一群外地人,别说是秀才,就算是举人又怎么样?反正进了大牢就出不来了!”
“只要没人知道他们在这儿,我们还按老样子处置就是!”
老样子:就是先把人关进大牢,然后屈打成招,签字画押。
能讹钱的就讹钱,讹不了的,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搜罗走,然后送去自家石山干苦力,要是担心留后患,就杀了,然后等天黑扔城外乱葬岗。
“刘县令,你拿朝廷俸禄,却不为百姓做事,可对得起头上这明镜高悬四个字?”苏润逼问,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刘炜怒拍惊堂木:
“到底本官是县令还是你们是县令?”
这几名书生难缠的紧,若是放出去,跟人说些什么,难免对他不利。
他现在还没找到新靠山呢!
要是摊上事,就不好了。
思及此,刘炜心一横,牙一咬,直接命衙役把他们全都关进大牢。
这种游学的秀才,去的地方可多了,死在哪儿,谁知道呢?
“我们自己会走!”
苏润命侍卫击退衙役,问出牢房在哪儿后,先将传信用的火药竹筒炸了,然后才带着三赖子,往牢房的方向,扬长而去:
“刘县令,最后送你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别后悔就成!”
如此嚣张,把刘炜气得脸色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