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京赫这辆迈巴赫是专门定制的,整个车身都是防弹级别,刚才那一撞无关痛痒,顶多蹭掉点漆。
接下来一路,他闭目养神,车内阒然静谧。
我盯着自己的手怔怔出神。
虽然时间非常短暂,可刚才我的确用这双手,把云明珠扔出去好几米!
这就说明,我是可以碰到实体的!
可我究竟做对了什么,才突然拥有触碰实体的能力,又一下失去呢?
我仔细复盘着前因后果,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那棵古树!
我无比清楚地记得,在我能抓住云明珠的前一刻,有三条血色气流从古树里钻出来,钻进我的魂体里,我当时整个魂魄发热!
失去触碰实体的能力后,我魂魄也跟着冷却了下来。
我脑子愈发清醒,有了个推测:不是老天突然开眼,而是那棵古树里有东西在帮我!
看来我得找机会再回到那棵古树旁确认一下。
没过多久,车开进了瑰园,停在主楼前。
楼京赫推门下车,刚走到门廊前。
“三哥。”
沈夜白等候多时的身影,从一侧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
两人前后脚进了客厅。
楼京赫随手脱掉西服外套,扔在一旁,他高大修长的身影落坐主位,摸出烟盒,熟稔地敲出一根,咬在嘴角,他点火沉吸了一口,才低低出声:“有她消息了?”
他之前就让沈夜白找我的下落,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我。
可我莫名听出来他无波无澜的嗓音里,分明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
楼京赫他…在害怕么?
怕听到我活着,还是死了?
“还没有。”沈夜白不太敢看他的脸。
楼京赫原本有些紧绷的背脊,松懈了三分,他微微后仰,呼出一口烟,透过轻薄如纱的雾色看着沈夜白。
“所以,你今天是来我这儿找死的?”一贯慵懒的腔调,却莫名听得人骨缝里都冒寒气。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看见楼京赫就腿软,这个男人,恐怕连杀人都能玩得跟调情一样。
沈夜白顿时汗都出来了,他清了下嗓子继续汇报。
“虽然云繁星还没找到,但有两个消息。一是关于周志豪的。”
楼京赫挑眉:“他把云家人咬出来了?”
“不是,他半个小时前,死在医院了。”
楼京赫眸色微顿。
沈夜白继续说下去:“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在医生给他检查的时候,忽然暴起,用藏起来的刀片袭击医生。刚好赶上晏南天去病房视察,被他当场一枪击毙。”
周志豪会死在医院,我一点都不意外。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警方能从周志豪这条线,追查到云逸臣头上。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周志豪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会心甘情愿地为云逸臣他们卖命。
沈夜白拆开随身带来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悉数取出,是一叠照片。
“三哥,你之前让我深挖一下周志豪这个人,还真查到不少东西。他两年前就来过京州。而且当时他只跟一个人联系过。”
沈夜白说着,从那堆标号序号的照片里抽出一张,推到楼京赫面前。
我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女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是唐萍!
“这女人叫唐萍,是云繁星的养母,舒望梅从娘家带进云家,用了快三十多年的女佣!”
我也记起来,两年前那场绑架后,我死里逃生回到家,就发现唐萍从云家消失了。
舒望梅当时只说她老家有事要回去,我也没太在意。
现在细想,我被云家领养的时候,唐萍就在云家,这些年一直都是舒望梅的心腹,突然说走就走了,而且舒望梅此后居然也当没这个人一样,绝口不提,我偶尔提及,她都当会岔开话题。
我本以为是舒望梅薄情,现在看来,她是故意抹杀唐萍的存在的。
两年前,唐萍肯定是替舒望梅在联络周志豪,为了不留下证据,她才离开的。
那场针对我的绑架案,就是舒望梅一手策划的!
我突然福至心灵,想到另一件事!
在我翻遍京州寻找绑匪的踪迹时,舒望梅突然请了一个施工队,在别墅后面挖泳池,那几个大男人戴着口罩忙活了一个多月,吃住都在云家……
原来那些‘施工人员’,就是绑架我的绑匪!灯下黑,舒望梅就堂而皇之地把绑匪们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我顿时一阵恶寒。
“这个唐萍能找到吗?”楼京赫问。
“查过了,她半年前就死了,不过她有个女儿。”沈夜白抽出了一张画质很糊的照片,是从监控里截取出来的。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像是夫妻,那个男人的脸虽然不清晰,但从轮廓身形来看,跟周志豪很像,女人我不认识,但她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我凑近仔细去看,是个婴儿。
而照片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五年前。
楼京赫放下照片,已经拼凑出了完整的信息。
“所以唐萍的女儿,在五年前给周志豪生了个孩子。”楼京赫眸深如井,嘴角忽地扯出一线寒气四溢的冷笑,“怪不得。”
他没说下去,我却已经听懂了。
怪不得舒望梅能让周志豪那种穷凶极恶的悍匪唯命是从,她拿捏着他唯一的软肋。
周志豪也许不在乎女人,但他肯定在乎自己的孩子,这是他最后的人性!
沈夜白遗憾地表示:“但是这些证据还不能证明舒望梅和周志豪有直接联系,现在周志豪又死了,更是死无对证。那女人平时吃斋念佛的,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沈夜白突然联想到什么,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三哥,你说云繁星的失踪,会不会就是舒望梅在背后策划的?”
楼京赫将手里的烟蒂捻灭,灰蓝色的眼瞳暗流涌动。
“欺负她的,何止一个舒望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