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音忽然觉得脚踝有些痒,都不消去看,大抵是金衍又在逗她。
唇角扯出一抹她都没察觉的笑。
带着这抹笑快步走到长廊尽头,这里只有一个虚掩的木门。
虞岁音上前轻轻推开,里头蜡烛亮得刺眼,密密麻麻摆满了蜡烛,蜡烛中央是一口石棺,上中下都缠紧了红色丝带。
像是有什么东西封印在里面。
左边那面墙上挂着一排画像。
有她的,还有虞行玉、虞康和她阿爹,以及虞家先辈,虞岁音只认得他阿爹的上一辈,其他的是通过画像底下的署名。
正中间的那一幅格外醒目,用剑穿过画中人的眉心,钉在墙上。
上边署名,虞戏山。
那是在人妖上古大战中唯一活下来的虞家老祖宗。
虞岁音猛然看向那口石棺,里边莫不是老祖宗的尸骨?
随即立马将这想法遣散,老祖宗死时是连人带身化为了灰烬,根本不可能有尸骨。
虞岁音实在好奇,这口石棺里边到底是什么。
虽然如此想,但她不会贸然去揭,万一是什么她也对付不了的东西,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
她快步走到右边,这里是一道石门,重重拍在上边感受不到任何变化,很厚。
她没有时间去费力找这道门的机关。
眼神一凝退开几大步,全身灵力灌注初宁剑,原地旋转,蓄力一挥。
滔天剑意如翻卷的海啸,猛然砸在石门上,只听“轰隆”一声响,瞬间沙雾升腾,碎石横飞。
巨大的石块弹射周围,原本整齐划一的蜡烛被翻乱,熄灭,屋子里瞬间暗了一个度。
虞岁音用手挡住飞过来的沙石,等一切平息才抬眸瞧去。
纵使沉静如她,都被这场面吓一跳。
石门之后是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头却塞满了人。
那些人被一根丝线从脖颈串连起来悬吊半空,脖颈处纷纷往外冒血,从衣裳一路滑下,再从脚尖落入地底。
血腥气弥漫整个密室,虞岁音刚刚压下去的那股戾气猛然钻出,太阳穴突突跳。
“啊——”
实在熬不住这痛楚,捂着脑袋痛呼起来。
若非毅力强大,非疼得在地上打滚。
虞岁音努力咬着下唇,用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一系列动作明明只发生在片刻,她却宛如过了一天那么难熬。
眯着眼往里边瞧去,那些人呼吸微弱,还活着。
腰间挂着一个铜牌,铜牌上写着暗含威严的两个字——黄泉。
黄泉宗的弟子在这里?
虞岁音心底发寒,额间疼得直冒冷汗。
她立马反应,御出初宁剑破空而去,瞬间斩断串连他们的那根丝线。
那些昏死过去的人脸色苍白,失去支撑瞬间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虞岁音以剑为杖,杵着剑脚步虚浮地走过去,蹲在离她最近的那名黄泉宗弟子面前,二指并拢探在他脖颈一侧。
呼吸微弱,不救则死。
正到处找他们帮忙呢,结果在这里半死不活的。
她吐出一口浊气,从储物囊里掏出丹药塞进她嘴里。
这里少说也有五十人,她不能一一救治,挑了些离她近的,然后揉着太阳穴坐在门口等他们醒来。
出乎虞岁音预料,最先醒的是她最后喂药的那名男弟子,他失血过多,浑身上下全是血,有些鲜红,有些干涸得发黑,面色惨白,眼神恍惚。
虞岁音难分辨他有没有意识。
他坐在那儿缓了好半晌,在第二个人醒来的时候目光终于看向了虞岁音。
“你是?”懵懵问道。
虞岁音晒笑,他好像还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虞岁音没有回答他,在玉霄宗时基本都见过,脑袋清晰了自然就会想起来。
掏出好几瓶丹药丢过去,“喂你的同门吃下去。”
“快一些,离子时不远了。”
“噢噢。”那人愣愣接过药瓶。
忙站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脑子天旋地转又坐了回去,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晃了又晃,飘忽无法定神。
虞岁音扶额,倒是忘了,失血过多的人压根动不了。
无奈之下,虞岁音只得自己起身帮忙,这些丹药恢复元气没有那么快,至少也得在原地带个一刻钟。
虞岁音一边忙一边问他,“你们怎么进来的?”
男修如实答:“我们入瘴林之后,鬼傀失控弑主,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你们练鬼的还控制不住?”虞岁音问。
“嗯……只有一种情况会控制不住。”
“什么情况?”
“靠近黄泉,地府的轮回转生盘会将这些孤魂召回去。”
虞岁音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猜想得没有错,这里是阴阳交界处。
这里不是真正的蓬莱岛,而是黄泉沙海里的一座孤岛罢了。
“你可认识地府有没有一个叫目儿郎的人物?”虞岁音动作不停,一个人塞一颗药。
那男修听到目儿郎,双目微瞪,显然是吓了一跳,“虞宗主是从哪里听的?”
看来是想起来她是谁了。
虞岁音眼皮一跳,“我怀疑这里的主使就是目儿郎。”
“她是谁?”
周遭的弟子陆陆续续的醒来,坐在地上缓解身体的难受,耳朵却听着这边的情况。
男修叹了口气,略带颓然地望着石墙顶,道:“目儿郎,字为郎,却是女相男身,是地府夜游神的一只眼睛,鬼王的得力干将。”
“只不过听一些小鬼说,她叛逃了,还剜走了夜游神另一只眼睛。”
她和目妖目袋一样,只不过一个是以目化妖,而目儿郎是以目化鬼,或者连鬼都算不上。
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怪物。
“若真是她作怪,恐怕难以脱身。”
喂完最后一个人,虞岁音站起来,指了指外头那口石棺,“你可知里面是什么?”
礼湛试着站起来,头似乎没那么晕了,拱手道:“在下黄泉宗长阴长老座下十七弟子,礼湛。”
“宗主可以唤我湛十七。”
虞岁音微微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外头的石棺。
礼湛压着捅穿的脖颈那个细小的血洞,慢吞吞上前。
走几步喘口气,虚弱地摇头,“我没出去过,不知道。”
“但那个红布,阴气极重,里面压制的,必然是一只大鬼。”
他话音刚落,那口石棺猛然抖动起来,似要破棺而出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