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音眯了眯眼。
“沈木事成了。”
闻祝泱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血,此刻也轻轻松了口气。
正要整理乱糟糟的裙摆,忽然发现上面挂着一片青绿的叶子。
拿起来看了下,实在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虞岁音原本观着那边火光冲天的局势,不经意一瞥,霎时一顿。
立刻夺了过来,细细端详,看着闻祝泱还懵的脸,急忙道:“你哪里来的?”
闻祝泱踢了踢裙摆,道“挂裙摆上了。”
这分明就是水晶兰的枝叶。
见虞岁音脸色沉重起来,她也收了那丝随意感,“怎么了?”
虞岁音眉头微微蹙起,她将脚踝的花环保护得很好,就是方才狼狈至此,都没有磕着花环那条腿,自然也不可能有叶子脱落。
心下觉得这是金衍对她的求救。
对金衍的担心又重了几分,但他身份特殊,纵使闻祝泱没认出来,也不敢贸然说些什么。
将那片叶子握在手心,敛下神色,道:“没事。”
闻祝泱自然是不信的,可见她如此,也没有多问,纵使问了也不会告诉她。
心下却对那片叶子起了疑。
“走,该去南街看热闹了。”
虞岁音道。
二人直奔火光的方向而去,此时天边已渐渐泛起白肚。
这一大火,惊动了南街所有人,就是其余三街对长生成仙之事心有疑虑的修士都赶了过来。
虞岁音走过去时,围满了人,正是之前被闻祝泱说像纸厝一样的客栈。
火烧得极旺,铺天盖地的烟灰飘浮于空,竟有慢慢绵延至左右两边的房舍。
沈木原本在对面客栈三楼开窗看戏,见着虞岁音她们从另一头绕了过来,急忙寻了下去。
“怎么就烧起来了,里边的人救出来了吗?”
“这些人,命都要没了,非得跑回去取自己的命灯。”
“有个修冰系的修士进去了了,正在施救。”
“也是怪了,忽然就烧起来了,怎么也灭不掉。”
听了她们的话,虞岁音不动声色靠近下来的沈木。
他附在虞岁音耳边道:“果然如宗主所料,一见火星子就自个燃起来了,根本就不需要助势。”
纸做的,那必然怕火。
既然印证了猜想,之后的事,必然就有眉目了。
“哎呀呀,这怎么就烧起来了呢?”
对头的老板娘忽然走了出来,一脸惊诧,正巧对虞岁音她们印象深,见着人就靠了过来。
三人齐齐摇头,闻祝泱道:“也不知怎的就烧起来了,这黑烟呛得我在三楼好不舒服。”
“让三位客官受惊了。”老板娘带着歉意道。
“无事,你且去看看有没有人伤亡,好叫人取出尸首,寻其家人,领回去办丧事。”闻祝泱道。
“客栈里住的,都是外地来的,哪能寻到家人。”
“我们这里正巧有义庄,先把尸体暂放义庄,等过了月十四,再寻也不迟。”
“对了,三位客官,今日可是最后一天了,再不去观里点命灯,可就错过了。”
“今夜子时,可是挑选仙侍的日子了。”
闻祝泱笑弯了眼,礼道:“多谢提醒,我们正打算太阳东升的时候去呢。”
“那就好那就好,这里也有好些年没出过仙侍入成圣观了,我瞧着三位世命不凡,今夜当是喜事啊。”
“等三位提了命灯回来,我就命小二将提前准备的道衣给你们送上去。”
“多谢店家。”
老板娘道了句不谢,又看了眼烧得正旺的火,哂了哂,指挥着两个拧着水桶出来的小厮,先把自己客栈周围撒了些水。
看样子是怕波及到她这边来。
虞岁音正欲见火烧得更凶,忽然一阵寒光入眼,就见一名凌空的蓝衣蓝剑的女修划出两道剑刃。
剑气化作两道冰柱,将即将蔓延的火势隔绝在那栋客栈楼。
没有预想的结果,虞岁音也不恼,挑眉一瞧,她前面站了许多人,若不是那女修凌空,怕是看不到的。
蓝衣女修面容清冷,竟是无相宗的沈乔。
“她怎么现在来了。”闻祝泱嘟囔道。
语气有些复杂,说不高兴是有的,自上次凉亭吵架,且算她单方面吵架吧,就再也没说过话。
但也有些欣喜。
她不懂虞岁音的部署和线下的局势,不怪她。
虞岁音心中已经有了谋划,一直在等黄泉宗的人,可偏偏不如意。
这里哪方修士都有,连挂着天宫山牌子的修士也有,就是没瞧见黄泉宗的弟子。
真是奇了,莫不是知道黄泉宗这些人是它们的克星,使了计困住了?
她这边想着,那些人瞧着崭露头角的江峤议论纷纷:
“这是哪个宗派的弟子,怎从来没见过。”
“看她腰间的牌子,好像是无相宗的。”
“好强的寒气。”
“无相宗派去天水城几百人,只回来几十人,伤了宗门根基,还以为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还有如此厉害之人。”
“惭愧,看她这剑势,恐怕我在她手下过不了十招。”
这些议论的话江峤充耳不闻,站在另一栋屋顶,冷眼环视四周。
她在瘴气里被困了一日,将将才出来,遇到有人救火就赶了过来。
但里边虽有惨叫,却不见人身,狐疑一瞬,立马掉头出来阻止火势。
目下不熟悉这里的地方,便也冷着脸观察。
只一扫便看到了自出关来,除了同门外,最熟悉的三个面孔。
目光碰撞的一瞬间,沈木招着手,虞岁音笑着,闻祝泱有些别扭的颔首。
她想也没想从房顶跳了下来,跳到她们身后。
众目睽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这一跳,众人的目光立刻跟着她移动。
虞岁音等人立刻站在了目光中央。
登时议论纷纷,比刚刚江峤出手还热闹,就是声音极小。
纵使这么近,虞岁音也只听得断断续续。
但大概意思算是知道了,譬如:“太上无极宗那个煞神也来了。”
“没有杀父之仇还是不要招惹这个魔头。”
诸如此类。
听得虞岁音有些想笑。
江峤走过来礼道:“虞宗主,闻四小姐。”
她不知道沈木的名字,就只看着沈木微微颔首。
“江道友。”
火势被隔绝,众人看热闹的兴头也过了,纷纷散去。
虞岁音她们却不走,她们不走,江峤也就在旁边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