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状告的人数太多,现在连胭脂坊都被官府关了。
应不染蹙眉,她给颜花朝的方子,是改良后的方子,使用的材料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提炼的更加细腻。
如果这些人经常用胭脂,断不会忽然之间就出现风疹。
颜花朝将账簿递到应不染面前,应不染看着账簿上突然升高的收入,一下蹙紧眉头。
通过账簿不难看出,最初加入胭脂的售卖时,收入是不高的,然后呈现一个小幅度上升的趋势,最后逐渐平稳,账本上每日的收入小幅度起起伏伏,虽然没有规律,但一眼看去,匀称的紧。
但唯独这两日不成。
应不染的指尖顿在那两日突然多出来的日收总账,看了一眼颜花朝。
不过区区两日。
两日,哪怕真的是风疹,怎么就如此巧合,卖给的全是不能用胭脂的女子?
“花朝,我们被人陷害了。”
颜花朝点点头,不否认。
她只是想不明白,会有什么人能想起来陷害她们。
应不染微微一笑:“世界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命人去跟踪那些得风疹的女子,看她们在跟什么人接触。方才开始,只是封了胭脂坊,对家的目的,想来没有这么简单。”
颜花朝点头,即刻派人出宫,她看向应不染:“是我们过于招摇了?”
应不染看向颜花朝,听到她这句话,眸光倏地冷下来。
她和颜花朝行事,向来隐晦。
对外打出的名声使用一个江南来的商户,不过若是有心人打探打探,也能打探清楚。
江南不过是个幌子。
倘若真的是不知情的对家蓄意挑事儿倒也罢了,难就难在,若是知晓她们的身份,还敢行如此恶劣行径,可就不容小觑了。
“我看这人当真欺我无人!”
颜花朝着了怒气。
应不染工坊里的工人多是女子,唯有搬运的重活用的是男子。这些女子多是家门不幸,需要靠着这份收入养家糊口的人,断然不会害她。
应不染拍了拍颜花朝的手,笑道:“花朝勿气,现下我们手中也有了几两银钱,倒不如多开几家铺子。”
她到底长了一个现代人的脑袋,比任何人都清楚,女子和孩子的银钱,最是好赚。
上一世,她便是靠着这样的营生,撑起了囊中羞涩的国库。
然而这一世,皇上皇后没有去世,庆国不曾国灭,南疆也还在,番邦算的上安稳,她本不需要考虑生计的问题。
但,这些女工该怎么办呢?
这些女工都是上一世跟着应不染的人,她们在应不染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毅然选择站在自己身后。
她应不染,没有这么丧良心。
如果现在退出,她依然可以做自己快乐洒脱的九殿下,那怎么这些人,在自己离开以后,日子又会回到正轨,饱受折磨。
她想让这些人有一个安稳的生活,那就必须要自己的工坊稳定下来。
颜花朝略一踌躇,看向应不染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她们二人相处多年,一个眼神就猜到对方的想法,应不染再次把颜花朝的手握在手心:“花朝,你若是不想加入,现在的铺子和工坊,我都给你。”
颜花朝缓缓摇头,反握住应不染的手,目光坚定:“你知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忧心......”
应不染颔首,打断了颜花朝接下来的话,
她知道颜花朝想说什么,也知道颜花朝顾虑什么,不过是怕生意做大了,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招致祸患。
但弱肉强食的道理,应不染比谁都明白的透彻。
生意上的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花朝,我既决心要做,便要做的顶好。”
颜花朝定定的看着应不染,忽然就扬起唇角,她紧了紧应不染的手,认真道:“好啊,那我便舍命陪君子了。”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应不染忍不住动容。
不论这一世,亦或上一世,颜花朝永远都是这样,义无反顾的相信自己。
“这是什么?”颜花朝的目光被应不染脖颈间垂落出的玉牌吸引。
“你怎么还带两个玉饰?”
寻常女子脖颈上带珍珠的多,男子多佩戴玉。
可应不染脖颈上竟然带了两枚,属实奇怪。
应不染挑挑眉,神秘兮兮的把玉牌递到颜花朝眼前,让她看个仔细。
十六卫的玉牌,除了十六卫和江知年识得,便也只有应不染知晓了。
“谁送的?”颜花朝看了一眼,这玉牌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但她从未见应不染带过。
况且这玉牌这么大,一看便是男子之物。
应不染噙着笑,把玉牌塞回衣襟,小心翼翼放置。
“江知年给的。”
颜花朝一怔,撇撇嘴道:“不就是个玉牌么,本宫送你的也没见你这么仔细收着。”
说着,她伸手就向玉牌摸去,却被应不染回身一躲,偏过去。
“好啊,一块破玉牌你都不予我看。”
应不染笑着将玉牌仔细藏好,偏就不给颜花朝看,她最小肚鸡肠了,江知年的东西,她谁都不想给碰。
两个人私下一商量,颜花朝终于理解应不染的为难之处了。
想要吞并盛京的胭脂坊,又岂是容易之事。
找铺子事小,银钱事小,脸面事大。
吞并胭脂坊和开个胭脂坊完全是两码事。
应不染想轻松一点,大可拿着九公主的名头出去,自然有人替她张罗,但同时,一定会引起民愤。
若是继续瞒着,用着旁人的身份遮掩,且不说这些胭脂坊的掌柜是否好说话,单就三皇子在盛京杵着,便是她们最大的阻碍。
颜花朝看着应不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忽然起身坐在应不染身边,将头像儿时一样靠在应不染的手臂上:“染儿,你就按着你的想法去做,出了事儿还有你皇兄担着,莫怕。”
颜花朝的嗓音天生的带着一股弱气,但此时在应不染听来,却最是具有力量。
一字一句,个个砸在应不染的心想。
像一颗巨石,砸进了一汪平静的水潭,炸出了激烈的花儿。
颜花朝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盈盈的看着应不染的眸子道:“你且等着。”
言罢,她径直走向寝室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