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立刻跟着尖叫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又哭又闹,场面混乱不已。
“我就知道!什么狗屁隔离点!根本就是要把我们这些感染了的人关在一起都杀了!快刀斩乱麻!到时候还要烧我们的尸体!挫骨扬灰!死了也不让我们安生!”
“狗娘养的薛筠!你不配做父母官!该死的人是你!去死去死去死!”
“娘!我想回家!”
“都是阴谋!你们这些达官显贵视人命如草芥!笑面疫不过是你们飞黄腾达的垫脚石!你们这些吃人肉的魔鬼!不得好死!”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命苦的人是我!”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想死!”
众人情绪激动,口不择言地胡乱骂,各种不堪入耳的谩骂声听得人直皱眉。
薛知府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立刻又调了十几人来维持秩序。
正焦灼着,忽然一声声震天的锣鼓声响起,“锵锵锵——!!!”
锣鼓声不断响起,刺耳的声音不自觉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吵闹声也渐渐停了下去,纷纷往发声处看去。
薛筠也看了过去,惊讶了一瞬。
只见姜穗穗提着打更人的锣使劲的敲,旁边站着的少年一边捂住耳朵一边不挪步,呈保护之势,防止这些人冲过来伤了她。
这声音着实刺耳,快要把人耳膜穿破,众人纷纷捂住耳朵,没空叫喊了,“别敲了!耳朵要聋了!”
见情形稳定下来了,姜穗穗也不再敲,道:“都冷静些。”
众人心里有气,怨怼道:“你谁啊,哪儿来的小屁孩这么爱闹腾?大人呢!再不管好等会儿死了都不知道!”
姜穗穗好似没注意到这人不敬的用词,收算起锣鼓,从容道:“我叫姜穗穗,姜家太姑奶奶,目前姜家算我做主。”
虽是做主的不是很彻底,但家主印在她手里,这说法也没毛病。
誉哥儿把姜穗穗保护得很好,鲜少出门,除了姜家人以及有来往的家族,基本上没人见过她的真容,但姜家有个私生女被老家主接回来称作太姑奶奶这事他们还是知道的。
“那又如何?别以为你是富贵人家就不会被感染,在这儿乱晃,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穗穗露出标准微笑,“不错,建立隔离点是我的主意。”
“什么!?”
“害人精!”
“你们竟然听从一个七岁小儿的建议,简直就是草芥人命!”
众人一听,纷纷又怒了,七嘴八舌开始讨伐。
姜穗穗又是猛地一敲锣鼓,刺耳的声音让众人又安静了下来,“建立隔离点的用意并非是害人,笑面疫来势汹汹,感染性极强,任由发展不知会死多少人,所以我们把人集中起来,一是为了观察症状,二是为了集中治疗。”
“有效果吗!我们来这儿这么久,半点好转都没有,昨天还又有人死了!还不如让我们回家等死呢!”
有人讥讽,立刻就有人附和,“就凭你这个黄毛丫头?怕是字都认不全!还说什么治疗笑面疫的空话,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当然有效果,之前痊愈的人就是效果,说明我们的努力都有效果,只是现在出现了新的困难,但我相信我们能克服,你们要相信我们才对。”
姜穗穗不为所动,继续道:“一人之力有限,光靠我一人自是做不到,可许大夫和慕容公子都是药理中的翘楚,他们与姜家合力,还怕不能解决吗?”
闻言,众人不说话了。
的确是有人痊愈,可是、可是……
没等他们可是个所以然来,姜穗穗又道:“薛知府是朝廷亲授的官职,是陛下信任之人,你们就是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陛下!陛下真龙天子,手下官员是善是恶还能分辨不出来吗?你们在这里,可有受到半点虐待?”
现场鸦雀无声,稚嫩软糯的声音清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闹事之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薛筠摸着胡子惊讶不已,这能说会道的嘴就是姜家那个老家主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丫头面对这么多人尚且能够泰然自若,姜家人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姜穗穗忽然笑了起来,“况且,就是放你们出去了又如何,你们对笑面疫一概不知,知府大人命江州最好的大夫为你们救治,这些人,买哪里是寻常大夫能比拟的,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罢了。还是你们想回家感染你们的妻儿父母,让他们也感受着锥心之痛?”
字字诛心。
不少家中有亲人的人痛哭起来,他们也只是怕死在这儿没人知道,见不到家人,连个全尸都不能留下。
打了巴掌再给颗糖,见众人情绪稳定下来,姜穗穗缓和了语气,“至于垫脚石这个问题,你们也不必担忧,从今日起我会迁至此地与你们同住,从今日起我们就是紧紧相连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共进退。”
闻言,众人哪还说得出半点话,人家一个孩童都能如此明大理,做到这一地步,再闹反而显得他们不像个人了。先前姜穗穗所说的那番话更像是巴掌一般狠狠扇在他们脸上,羞愧不已,纷纷鞠躬道歉后散去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姜世誉凑到她耳边,“你方才那样倒是有点太祖奶奶的影子了,我都快看到你身上散发出来的佛光了。”
“……不论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太祖奶奶,还有,佛光实在是太夸张了。”姜穗穗矜持地推开那张大脸,朝薛筠走去,“薛大人,麻烦你为我们准备一间房吧。”
“你当真要住这里?”薛筠不是很赞成,“这儿四处都是病人,感染几率要大得多。”
不管如何,到底都是姜家的人,真出了事恐怕有麻烦。
“话已经说出去了,自是要兑现的。我若是不住在这儿,恐怕众人只会觉得方才我所说的话都只是安抚之言,不利于稳定民心。”
像是看穿了薛筠内心所想,姜穗穗咧嘴一笑,总算有了几分孩童的顽皮,“至于姜家人则更不用在意了,家主印在我手中,我最大。”
就是没有家主印,姜家那帮乌合之众也不会在意她的生死,家丑不可外扬,她只好换了个说法,总得顾及誉哥儿的面子。
见状,薛筠心服口服,立马命人去准备,姜穗穗也回到姜家收拾东西,当天就住了进去。
夜里,姜穗穗正洗漱完毕要休息,就听见门被人敲响。
“谁?世誉么?直接进来吧。”姜穗穗不做他想,开口道。
她在这儿没什么熟人,除了差役之外,就只有姜世誉了。
门外人不动,坚持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