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仙仙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惊讶。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自然是我告诉他的。”苏宜秋把话抢了过去,随后坐到了他们身边。
今日清晨,她突然受到了邀约,请她来茶楼看戏,原本她是不想来的,但听到送帖子的人说演的是《折梅》,她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自家女儿写的这本《折梅》,她虽未曾亲眼看过,但在府中也略有耳闻。得到消息后,她便派人去了傅府,本意是想试探一下傅予衡对自家女儿的态度,没想到人还真的来了。
如此一来,事就好办……
“既然是来看戏的,那便认真看好了,娘亲何需请女儿上来作陪,如今一起在这房里坐着,倒不像是来看戏的,倒像是特意来扰我兴致的。”
她原本还想好好看看自己写的这出戏的,这会突然被打断了,像是突然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非但戏没能看完整,还莫名生出了一种不被人尊重的感觉。
秦仙仙这一段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令苏宜秋的脸色瞬间多了几分难堪。
“仙仙你别生气,是我思虑不周,不该擅作主张前来,扰了你的心情。”傅予衡把姿态放低,一番话说得既真挚又充满愧疚。
苏宜秋见此情景,心中不免对他多了几分歉意,毕竟是她遣李嬷嬷把人带上来的,如今,他却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如此一来,苏宜秋的眼底更多了几分坚定。
“在这楼上看,也是一样的。”
“这怎会一样呢?我——”
苏宜秋见秦仙仙又想反驳,神色未免多了几分不悦。
“你如今不是日日窝在房中,就是往外面跑,终日不见踪影,想见你一面都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今不过是让你在楼上陪娘亲看看戏也要推三阻四的,今日,这戏没演完,你休想从这里出去。”
秦仙仙闻言哑了哑口,心中突然多了一丝心虚。
苏宜秋见她默不作声,理所当然地便以为她在自我反省。她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她把秦仙仙从凳子上拉起来,往阳台方向推,还不忘回头给傅予衡使了个眼色。
傅予衡见状,识趣地跟了上去。
楼下热闹非凡,一出新戏看得人们津津乐道。
秦仙仙被推到阳台上,眼神往下眺望时,视线恰好与沈倾漓交接上了。
早知如此,她刚刚就该把沈倾漓也一并带上来的,不该留他在下面,让他混在人群里替自己收集看客对《折梅》的见解。
若是他在,他一定有办法替她解围。
秦仙仙撇了撇嘴,朝他抛了个眼色。
沈倾漓随之把目光转向她身旁的人,眉头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一下。
他没料到,他为她筹划的这一出戏,最后竟是她陪在别人身边看的。
说不吃醋,那是假的。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她如此看重这一出戏,那他就得在台下替她做完想做的,听完想听的。
傅予衡看着两人无声交流着,心里添了许多失意。
一步错步步错,这盘棋,他要如何才能扭转乾坤,转败为胜?
秦仙仙看了看旁边,她的娘亲早已把一旁的哥哥嫂嫂也带入了房内,此时阳台上只余他们二人了。
为了撮合他们,她娘亲真是费尽了心思,她甚至都看不清,她究竟是真的如此满意傅予衡,还是出于原书剧情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
“傅予衡,你就非我不可么?”
秦仙仙神情淡漠地看着楼下的戏台,问身边的人。
“是。”
“可强扭的瓜不甜。我无心于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以你的才华品貌,这世间有的是配得上你的女子,又何苦执着于我一个?”
傅予衡闻言扬唇轻笑。
“强扭的瓜究竟甜不甜,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秦仙仙忽而转头看向他,眸中的疑虑一闪而过。
“傅予衡,这实在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傅予衡转头定睛看着她,嗤笑一声,缓缓开口道:“仙仙自以为很了解我?可你却忘了,我在傅府能站稳脚跟,可不是仅仅只靠顺其自然。”
秦仙仙始终觉得他话中有话。
“你什么意思?”
傅予衡弯了弯唇,双眸微闪,俯身到她耳边,用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语气轻飘飘道:“仙仙,你当真以为那日我是凑巧救了你娘亲么?”
秦仙仙闻言只觉头皮一麻,连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多了一些震惊。
傅予衡不以为意地看着她,唇角的笑容不减。
“仙仙既然不待见我,那我只能另谋出路了。如今看来,我的筹谋也不算白费。你若当真想选他,如今,恐怕还得先过了你娘亲那关。”
秦仙仙搭在围栏上的手不自觉收紧,骨节开始渐渐泛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若她没理解错的话,他的意思是说,眉山上她娘亲坠崖一事,是他的手笔?舍身救人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可他,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秦仙仙满眼的疑虑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突然变得明朗起来。
不对,如今这书中的剧情皆在发生变化,从他在映月楼抱她那时开始,他就已经不是原来的傅予衡了。
秦仙仙余光扫了一眼房内正看着他们满眼带笑的人。
他说得没错,如今她的娘亲像是认准了他当未来的女婿,满脑子都想撮合他们,谁都看不上眼了。
在这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有系统从中捣鬼,她若想摆脱这段姻缘,恐怕比登天还难。
“仙仙如今与我站在高处,我们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我们。明日,风言风语便会传遍整个京都。即使他毫不在意,但你觉得定安侯府还会这么轻易接纳你么?”
秦仙仙闻言身体一凛,看向楼下的人群。
那一道道的目光像寒风一样刮在她的身上。
她忽而蹙紧了眉头。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算计她。
秦仙仙伸手把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人推开。
傅予衡被她猛然一推,脚步不稳地撞在了旁边的围栏上,下一秒,便轻皱起了眉头,伸手捂住了左臂。
房内的苏宜秋见状,原本带笑的面容一僵,起身向他们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斥责道:
“仙仙,予衡的伤还没好,你怎么能如此不知分寸。”
傅予衡捂着手,眼底眸光一沉,笑容却是温润:“伯母,无碍的,仙仙她是无心之失,您莫要责怪她。”
秦仙仙听到他的话,心中火气骤然升起。
她从不知,傅予衡也这么会演,今日这戏台子,倒像是专门为他搭的。
“娘亲,那日你在眉山上遇险,就是他设的局,你如今还心疼他的手,那是他自找的。”
苏宜秋抬头看向她,眼中愠怒明显。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那日是我是我自己脚滑才摔下去的,李嬷嬷和绿绮她们皆是见证,哪来什么设局?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人家。”
秦仙仙闻言转头看向房内的李嬷嬷和绿绮。
只见李嬷嬷和绿绮都轻轻点了点头。
李嬷嬷更是缓声替他解释道:“那日确实是夫人为了采花才不小心摔下去的,老奴年老体弱,实在是无法施救,才去寻人相助。傅公子正是老奴去寻来的,二姑娘莫要听信了他人的谗言,误会了傅公子。”
秦仙仙听完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她抬眸看了看傅予衡。
他眼中那抹算计一闪而过。
好好好。
计中计,局中局。
他非但用言语误导了她,还故意惹恼她,就是为了这一刻。
现在她就是那不知好歹的人,落得处处不是人,而他则在自己娘亲心中的形象一升再升。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男人绿茶起来,也这么惹人厌烦。
楼下的沈倾漓早早便已经注意到了楼上的动静,他低声对着楚越吩咐了些什么,随后便脚步急促地入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