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 荒原
夜晚的星空无比明亮,天空中闪烁着绚丽多彩的五彩霞光,天空在五色霞光笼罩之下居然呈现出一种深紫色,五色霞光在白色的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弥漫着,这里的景象如果让一般人看到了,可能会以为是幻境,是神话的色彩。
雪原之上燃起了一堆硕大的篝火,围绕着篝火,四周有数百匹野狼,每匹野狼旁边都立着一个身熊皮甲的魁梧武士,头上带着内衬鹿皮,外镶嵌铁皮铆钉的头盔,他们都有着长长的浓密黄色胡须,深深的眼窝和高耸的鼻梁,雪白的皮肤与胡子眉毛上的雪花融在了一起,这些人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远处火堆的旁边,一个身披白狐大氅,手拿木杖的老人,他的旁边立着一匹雪白色的巨狼,他抬头望向星空,那随着巨大篝火燃起的火星随着火光的风螺旋状的飞入空中,飞了很高很高。
可是当你走进一看,你会发现那燃烧的竟然不是木头,而是一具具干枯的尸体,人的尸体,这场面无比诡异。
夜空中北方有一颗明亮的蓝白色星星,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伴星,这颗星在漠北人口中叫做天狼星,旁边的伴星叫做破月星,但是在中原,这两颗星有另外一个称呼,主星名为天命星、伴星名为天元星,南朝秉承紫薇南方大帝之星命,而北朝秉承天命苍穹北方大帝之星命,这天命星就是北帝帝王星。
那身披白狐大氅的老者,将权杖指向天空,仰头朝天,面部被狐裘罩帽笼罩看不清脸庞,但是他的声音低沉在这雪地里传了很远,那是一种神秘而未知的语言,每诵念完一句,就有一圈声浪,震动着席卷地面的雪花,如波浪一般向四周扩散而去,漫过那层层的野狼战士,整整数百丈才停下来。
伴随着他的吟唱,那篝火越烧越旺,无数诡异的蓝紫色火星从这干尸火堆中升起,飘入半空之中,仿佛有一道蓝紫的光飞入星空,与星空相连一般。
“阿布扎,你过来!”
那老者大声唤出一个名字,一个同样身披白狐大氅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老者身前,老者低声说道:“跪下!”
这个唤做阿布扎的男子,缓缓在老者面前半膝盖跪下,老者伸出自己的手,那是一个形同枯木般苍白的手,老者将手覆盖在阿布扎的头顶之上。
阿布扎低下头,没有作出任何反抗。
老者继续诵念神秘的咒语,语速越来越快,激起的声浪越发激烈,吹的他和阿布扎、以及那些武士的衣袍在风中狂舞,最后老者大喊一声:“白狼神降临!赐予你子孙往日的光辉!”
一声念出,那老者一口献血喷出,血迹如同一条血色的白练飞入那人尸篝火之中,顿时火光呈现出一种惨白的色彩。
也就在此时,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颗白色但是边缘带着妖异红光的流星,从极北之地飞出,往天命星位置飞去,最后落在天命星与天元星的中间位置,消失不见了。
那老者仰头看着这一幕完成,终于松了一口气,摘下头上带着的帽子,一个满头白发,深颜色眼睛、满脸皱纹的瘦肉苍老面孔显露出来,他的眼神充满了智慧和深邃,但是也弥漫着丝丝死气,而他的嘴边还流淌着血迹,在寒风中,他高大的身体突然一阵晃动,险些站立不稳。
“舅父!”
阿布扎赶紧起身上前搀扶住老者。
老者轻轻一笑:“阿布扎,舅父为你做的事情做到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漠北能否雪耻,我们能否重回故国,都看你的了。”
阿布扎点点头,搀扶这老者坐上了巨大的白色雪狼,很快整个狼群从雪原中开始撤离,那堆巨大的篝火也缓缓熄灭了。
……
东都,天龙山天龙塔,一个老和尚看着夜晚的星空,待那流星落在天命星侧,老和尚连忙拿出手中的念珠,诵念佛经,闭目占卜,推衍到中段,突然念珠崩裂,四散炸开,老和尚脸色一阵潮红,一口鲜血喷出。
“师父!你怎么了?”
旁边一个年轻和尚上前关切的问道。
老和尚摊开手,手中仅仅握着三颗念珠,居然全部碎裂开来,老和尚无奈的摇摇头:“难道看到了,也无法管吗?”
老和尚对年轻和尚说道:“法缘,你召集你所有的师兄弟,明天一早随为师去云游超度吧,此事的转机不在这天龙寺,而在路上。”
法缘点点头:“师父,弟子尊法旨。”
……
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一座不知名的草庐,一个不大的朴素书房之中,一白袍散发的老道人坐着写书,突然他眉头一皱,放下笔,走到窗前,往北方天空一望,恰好见到这流星落天命星而隐的一幕,他掐手欲算,但是又微微摇头放下,低声自言自语道:“白狼北探天命,以狼吞虎,好大的胆子。”
老者回到书桌,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白狼吞虎之像现世,玄机,你去北地走一走!”
老者写完字,背着手往门外走去,那白纸上的这一行字,缓缓的变淡很快消失不见了。
而不知在何处的一条小木船上,一个带着斗笠,身穿白衣的钓客,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鱼竿,走回船舱内,船舱内的几案上摆着的纸卷之上,隐约浮现出一行字来。
白衣钓客,转身出了船舱,小木船在江面无风而行,往远方而去。
……
拓跋宏走路返回自己的帐篷,刚好抬头看到天上闪过的那颗流星,他隐隐有些不安,但是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大哥,你回来了!”
李存孝和罗克敌迎了上来。
拓跋宏指着天空说道:“二弟,三弟,你们看到刚才天上那颗流星了吗?”
两人顺着拓跋宏所指望向天空,同时摇头:“没有看见,怎么了。”
拓跋宏略微苦笑道:“没什么,刚才有些心慌!”
罗克敌人上前问道:“大哥,这叶落河一下带我们去丹阳山,一下又是这太清山,路越绕越远,不会是不怀好意吧?”
李存孝也关心的问道:“大哥,今晚叶先生跟你和雍王说了些什么?”
拓跋宏微微笑道:“没什么,我那皇叔安排了一个事情给七弟,让他代替皇叔来这太清顶敕符敬天,这太清宫是南朝国教祖庭,天师就是国师,皇叔是希望可以保佑七弟和公主去魏国一路平安,日后也顺顺利利的。”
李存孝点头道:“明白了,只是这样会耽误一些路上的时间。”
拓跋宏拍拍他的肩旁,往自己的帐篷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也无妨的,陛下只说让我年初返回东都,我们路上走三个月也没事,不必急于一时,叶先生谋划深远,对我们都是有裨益的,况且这太清山一脉的太清宫是天下道教之祖庭,天师一脉传承一千二百多年了,历代帝王都有册封,如今南朝国师就是当代太清宫掌教张洞玄,是与智信大师齐名的一代宗师,我们上门拜会也是理所应当的。”
罗克敌有些不以为然:“我们魏国信佛不信道,况且我只信巴彦活佛,管他太清老道士呢?”
拓跋宏自然明白此行的目的,于是连忙喝住罗克敌:“三弟,不可胡言乱语,张天师是得道高人,我看未来未必道家不会兴于北朝。”
一旁的李存孝也说道:“三弟,南朝多奇人,你也是见过的,我们都要有些敬畏之心才行。”
罗克敌人被大哥二哥训斥,也不敢不听,只好认错道:“大哥,二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两人笑笑,搭着罗克敌的肩膀,进了帐篷。
叶落河还在石碑旁独自饮酒,看着北方的天空出现异象,不免叹息道:“北边也要乱了,看来此行并不轻松啊。”
叶落河自己斟满一杯酒,然后独自饮下,自言自语:“乱乱也好,否则那有更好的机会呢,呵呵呵,天下不乱不足以谋啊!”
……
深夜未央宫中,一位身穿紫袍的四品官员连夜叩响了宫门。
“我乃钦天监监正袁天衡,有要事面见陛下,往马上通传!”
“我乃钦天监监袁天衡,有要事面见陛下,往马上通传!”
宣武门上监门将军大声问道:“袁监正,宫门已落,监正有事可明日再入宫求见陛下!”
袁天衡脸色急切的在城门下大喊:“胡将军等不得啊,天象有异变,事关社稷安危,请胡将军去告知张禄张公公,让公公禀报陛下吧,本官就在宫外侯见。”
监门将军胡枚想了想,冲袁天衡喊道:“袁监正稍后,我这就去通知大长秋!”
袁天衡冲门楼上一鞠躬,然后再原地踱步左右走动,不停以手击掌,显得焦急不安。
胡枚来到天庆阁,一小太监见了,连忙行礼:“胡将军。”
胡将军问道:“陈公公,老祖宗在里面吗?陛下安歇了没有?”
小太监说道:“老祖宗还在里面伺候陛下,将军可是有事?”
胡枚上前附耳一说,小太监点头,然后马上推门进去天庆阁,片刻之后张禄从天庆阁出来。
胡枚一见马上跪下禀报道:“老祖宗,钦天监监正袁天衡在宫门外求见陛下,说天象大变,恐会影响社稷安危,老祖宗您看怎么办?”
张禄一听,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取下自己腰上的腰牌交给胡枚:“快去把袁大人接进来,陛下这会还没有睡,不要惊动其他人。”
胡枚接过腰牌,点头称诺,转身就往外走去。
张禄转身对小太监说道:“陈望,安排所有的人都退出去,无诏不可靠近,还有今日的事情,不要走漏一句,否则摘了你的脑袋。”
陈望吓得马上跪下说:“老祖宗放心,小人明白。”
“去吧!”
张禄挥挥手,转身又回了天庆阁中。
一刻钟后,胡枚领着袁天衡入了天庆阁,来到定帝面前,两人上前跪下叩首:“臣,拜见吾皇万岁!”
定帝坐在蒲团上,手持念珠,没有睁眼,缓缓说道:“起来说话吧!”
“臣谢陛下。”
张禄手一挥,示意胡枚先下去,胡枚点点头:“臣胡枚先行告退!”
袁天衡见胡枚走了,上前谨慎说道:“陛下,今夜星象有异变,臣心中惶恐,特来面见陛下,将心中担忧说出。”
定帝继续念着经,片刻之后念完,定帝起身,将手中的念珠交给张禄,对袁天衡缓缓说道:“佛祖面前,不谈国事,去书房说吧。”
来到天庆阁书房之中,定帝在龙椅上坐下,才开口问道:“说吧,有何星象异变?”
袁天衡长吸一口气,上前躬身说道:“陛下,我大魏承接天命苍穹北方帝君之虎脉,帝星为天命星,储君星位为天元星,今夜微臣也观星象,与极北之地夜空有一白狼流星落于天命、天元星侧,旋即消失无踪,臣以术数之法推衍,全然没有任何天降启示,如此诡异的星象,微臣执掌钦天监二十五年,所见极少。”
定帝突然沉声喝道:“说重点!”
袁天衡马上跪下道:“陛下,北方恐有变局,而且白狼入天命,这是会动摇魏国虎脉根基的事情,尤其会妨碍太子,如今我朝太子未立,迟则生变,恐会动摇国本,这是臣的推论,但是臣不得不报!”
定帝手叩龙椅扶手,冷冷道:“北方有变?漠北?还是西辽?”
袁天衡:“臣不知!”
定帝问道:“会对储君有何影响!”
袁天衡大汗淋漓,颤抖说道:“陛下,这种星象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上一次出现,太子薨了,臣,臣惶恐啊!”
定帝突然脸色一惊,按住的龙椅扶手,突然手一握,居然扳下来一块。
张禄一看脸色大变,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而袁天衡将头深深埋在地下,浑身颤栗:“陛下,臣罪该万死!”
定帝声音中带有杀意:“上次星象异变,就查不出来,这次又有异变,你还是查不出来,袁天衡,朕留你何用!”
袁天衡哀求道:“陛下,天象蒙蔽了,此人道行太深,恐怕除了国师,除了国师才有办法,臣能力不足啊!”
一旁跪着的张禄开口说道:“陛下,此事袁监正已经尽力了,老奴看应该是那些人出手了,这事还是需要请国师出面,还请陛下息怒。”
定帝稍稍平息下来:“袁天衡,今日之事,一个字不能透,下去吧。”
袁天衡跪着告退:“微臣,谢陛下宽恕。”他膝行后退,站起来的时候几乎站立不稳。
“张禄,你也起来吧!”
张禄站起身来,走到陛下身边,轻声说道:“陛下,有人暗中在东都布局,上次太子一案,疑点太多,天龙卫虽然多方暗查,也毫无线索,如今星象再显,我们应该早有准备。”
定帝点头:“张禄,明天你去请国师入宫来吧。”
“诺!”
……
第二天,张禄回天庆阁回禀。
“陛下,国师已经领着众弟子出去苦行度方去了,但是国师留了话给陛下。”
定帝问道:“国师,怎么说?”
张禄答道:“国师说,此事答案在路上,转机从南方而来,待国师回京,会过来见陛下,将化解之道告知陛下。”
定帝叹息一声:“也只好如此。”
随后又吩咐道:“张禄,从即日起,让天龙寺安排几个人去齐王府,加派高手护卫齐王安全,天龙卫那里也暗中加派人手,齐王一切饮食起居,都由你安排的人负责,齐王府目前全部宫人,全部调换,另外将太孙带回宫中,交由皇后暂时抚养。”
张禄点头:“是,陛下,老奴这就去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