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朝会之上,定帝看完独孤文钦的奏报。
“臣起奏陛下,皇五子拓跋烈与十月初七领二百精锐骑兵出谷风口,进入漠北腹地,转战八百里,踏五部落、诛杀部落兵士四百二十人,撤退时遇漠北王庭骑兵三千余人追击,且战且退,荡虏校尉慕容坷带百骑阻敌,掩护殿下撤回嘉平关,殿下在嘉平光五十里处被漠北王庭骑兵追上,所有兵士尽皆战死,独有五殿下一人存活,被臣的接应骑兵队伍所救,殿下经此一役,悲痛万分,心如枯槁,臣恐殿下不测,建议陛下安排五殿下回朝修养,其余战死将士,希望陛下酌情抚恤,以筹其忠心,臣独孤文钦,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定帝合上奏疏,对群臣说道:“漠北契丹人敢追杀朕的皇子,就别乖怪朕不讲情面了,之前丽妃薨逝,朕百般忍让,没有大动刀兵,现在必须让他们出点血了!”
说罢点了点殿下的丞相窦毅。
“窦相拟旨,召五皇子回京,战死的二百将士,由尚书台和兵部酌情报功、抚恤,慕容坷乃宸妃内侄,今日为了掩护五皇子战死漠北,追封义勇伯,加三品荡寇将军,恩赐厚葬与北燕皇室陵寝,赐安国公府白银五万两,慕容爱卿节哀!”
陛下说完,有些抱歉的看向安国公。
大司马安国公慕容聘流泪跪下叩首:“臣子为陛下、为五殿下进忠杀敌,死的其所,老臣写陛下体恤,谢陛下。”
言罢已是泣不成声!满朝文武群臣无不动容,陛下亲自下去搀扶起安国公。
“大司马切莫悲伤过度,伤及身体,你且休息一段时间!”
“臣,谢陛下。”
慕容聘站起身,身体颤抖着退回自己的位置。
定帝又走到卫国公和随国公身边。
“卫国公宇文荣、随国公杨忠,朕命你二人各领兵十五万,入漠北边境八州之云州、武州驻守,明年开春之后,趁漠北粮草匮乏,你们二人随信国公独孤文钦,分三路入漠北,直捣漠北王庭!”
“臣,遵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场大战一直打了五年,魏国战损超过十二万人兵士,而漠北超过十五万兵士被杀,一直打到漠北求和,定帝考虑防范南朝,攻伐江北,遂在观政二十七年初答应漠北求和,迎娶漠北王庭公主耶律观音为燕王拓跋烈正妃,双方罢兵言和。
......
天庆阁中,曾经有一场父子君臣的奏对
“烈儿,追杀你的人是谁?为何二百同袍出塞,唯独你一人活着回来?”
“父皇,那人说他叫耶律楚雄,是漠北的狼神大祭祀,漠北的天王!”
“他为什么要放了你?”
“他说他是我亲舅舅!”
“哈哈哈哈,亲舅舅?没错他是你舅舅,所以你活了下来?”
“不,父皇,儿臣想死!我求他杀了我!但是他没有杀我!”
“啪!”
陛下一巴掌扇在拓跋烈的脸上,拓跋烈的嘴角马上留出了鲜血。
“拓跋烈,你记住,你是朕的儿子,鲜卑的王,鲜卑的王是不能由敌人决定你的生和死的!你的命比任何人都要珍贵,你可以战死、可以自行了断,但是不能由敌人决定你是死,是活,那是耻辱!耻辱!”
“父皇,儿臣该死!”
“你是该死,但是你不能死,去祭拜一下那些因为你而死的人吧,如果你想让他们死得其所,你就好好活着,记得你的身份,你是朕的儿子,鲜卑的王,你的敌人是契丹耶律部的人!”
“儿臣,铭记!”
“卫国公跟朕说你已经没有了斗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必回漠北边境了,朕给你找一个太平封地,你去就藩吧,做个太平王爷,日后也不必回京了!”
“父皇,如果是这样,你现在就杀了儿臣,儿臣并不惧怕死亡,请让我回归檀州,儿臣必定用契丹人的头颅来回报父皇,向父皇证明,我是父皇最勇敢的儿子,我是鲜卑的王!”
“希望你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拓跋家没有懦夫,去看看你母妃吧,她很久没有见你了!然后你就回檀洲吧,明天开春三路伐漠北,去洗刷你的耻辱,向朕证明,你是朕的好儿子,你是鲜卑的王!”
......
静庵,禅房之中,一个中年最贵美妇相貌的女尼与一个身穿紫色亲王袍的男子在烛光中席地对面跪坐。
“母妃,您还好吗?孩儿四年没有见到您了,我很想你!”
“烈儿,母妃很好,这里很清静,反而比宫里让我舒服,你们姐妹三人都不在身边,母亲每日为你们诵经,唯愿你们平安才好!这次听说了你的事情,我日夜难安,烈儿,你为何不求你父皇不要在让你去漠北边境?那里不安全,母亲并不希望你做一个大将军,我宁可你简单快乐的生活!”
“母妃,皇子领兵是拓跋部的传统,父皇是为了我和三哥好,我们不是父皇的嫡子,是不能留在京畿的,在外领兵是我们最好的归宿,如果战死沙场,也许父皇会多看儿子一眼,认为我是一个合格的儿子吧。”
“烈儿,你不可如此想,我慕容嫣的儿子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记得,你不是为你父皇而活着的,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那些苦难的百姓而活着,你是鲜卑的王,有一天也许所有人会传颂你的名!这才是你选择这条道路的原因,儿,母亲唯愿你平安,但是母亲希望你找到你自己!”
“我自己?母亲…….”
他终究没有说出那句话
“烈儿,你想和母亲说什么?”
“母妃,没什么,我明天就要返回檀州了,母亲我可以报你一下吗,像我小时候一样!”
宸妃轻轻的抱住拓跋烈,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如同小时候一样,而这个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终于在母亲的怀里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毫无顾忌。
“母亲,我走了,你要保重!”
拓跋烈走了,烛火映照着宸妃悲伤的眼睛,这个孩子长大了,那个曾经抱在自己怀中的婴儿长大了,他也许知道了。
拓跋烈返回了檀州,从此他的话更少了,他跟随大部队攻略部落,每次他都杀在最前面,他的战功很多,战斗最勇,而他带领的三千游骑营常年游荡在漠北境内,所到之处片甲不留,那割下的羊皮,挂满了马背,五年过去了,拓跋烈的威名震慑漠北,待独孤文钦返回盛京,他的父皇派人来宣旨,他成了大魏的燕亲王,漠北八镇的镇北大将军,统领十万精兵,他终于成了自己父皇最骄傲的皇子,成为了鲜卑的王。
而有一个无比肮脏,他不愿意提及的秘密被深深埋在他的心中!
他希望自己永远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