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道士意识到发生什么时,他已因为那簪子插得太深,而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他目眦欲裂,颤抖着手捂住脖颈,指缝里全是涌出的鲜血。
孟妤喘着粗气,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清楚地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她仿佛看见了秦道士血流如注的模样,看到他痛苦又不可置信的模样。
孟妤没有犹豫,扎进去后立马又将簪子抽了出来。
连续两次的发力,让孟妤的手腕都在颤抖。
可她知道不能犹豫,簪子留在秦道士的脖颈里,反而会留给他存活的机会。
接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秦道士倒在地上发出“嗬嗬”的挣扎声,喷涌而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的弧线。
此刻,秦道士那颗充满色欲欢喜的心全是化作了恐惧,然而他越恐惧,脖颈处的鲜血喷涌得愈发高涨。
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男人,此刻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孟妤坐在方榻上,白净清怜的脸蛋和木槿色的襦裙皆沾上了大片的血迹。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蜿蜒滑落,滴在那洁白的脖颈上,像是为她戴上了一条血腥残忍的红宝石颈链。
可偏偏孟妤什么都看不到。
那双如清泉濯濯般的杏仁眸一片无辜迷茫之色,无法聚焦的瞳孔让她看上去仿佛天生就缺乏凡人的感情,无悲无喜,亦无惊惧悲悯。
她抬起同样浸满血迹的右手,缓缓说道:“人人都说秦大师乃是半仙,不知道秦大师您可有学过起死回生之术啊?”
孟妤缓缓咧开嘴角,露出个无害的笑容。
可这个漂亮的笑容映着她浑身的血迹,让她看上去仿若从暗夜妖冶绽放的曼陀罗,疯狂可怕而又美的致命。
生死之刻,秦道士盯着孟妤的面容竟还有片刻的失神。
这女子哪里是什么仙子,分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罗刹。
秦道士回过神,满心的后悔和恨意。
他想要爬起来去求救,可是失血过多让他已失去了力气,血泊之中,只能慢慢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而孟妤此刻亦是心脏狂跳,她也真是疯了,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但孟妤却一点也不后悔。
待秦道士彻底安静了下去,孟妤疯狂地用自己裙摆的内衬擦拭着那只细簪,随后又将它插回了发间。
也就在此时,厢房的门被突然破开。
孟妤心中一紧,自然希望此刻进来的最好是周澹容。
好在,一切也如她所想。
“孟妤?”
熟悉的声音响起,孟妤攥成拳头的手突然松开,她用颤抖的声线说道:“萧郎,是你吗?”
下一秒,浑身是血的孟妤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之中。
“萧郎,刚刚我不知为何秦道士突然闯入,我、我......我不小心......”孟妤连忙说道,声音里赫然带着些许哭腔。
她没打算瞒着周澹容。
然而没等她说完,周澹容压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无事,别怕.....我会处理好的。”
吱呀,厢房的门再次被关上,这次进来的陆风。
他见到屋内这等骇人的一幕都惊呆了,谁能想到这个看着柔弱可怜的孟氏一出手就这般狠辣。
这满屋的血迹,要怎么处理才好?
周澹容抬手先将孟妤抱了起来,陆风忙破开窗户,让周澹容先将孟妤带走。
“把这儿处理好。”周澹容冷声说道,抱着孟妤的身影消失在了昏暗之中。
“是。”陆风应下。
而就在周澹容带着孟妤离开后没多久,这门外突然传来了异动。
——
宴席间,陈言平还在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他既是因为周澹容和萧融的事心烦,亦是为自己的事烦躁。
啪。
“废物东西!你区区一个庶子,若没有我的扶持,你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滚出京城好好给我反省去,要是再有旁的事牵扯出来,那下次死的就是你这个蠢货!”
三皇子刮来的耳光似乎还在让他的脸颊火辣作痛。
庶子!庶子!庶子!
难不成三皇子他自己就不是庶子?
这么多年,他为他做了多少肮脏事,为了他背了多少黑锅,他竟就这般对他?
就在陈言平满腔怨气地暗中咒骂三皇子时,席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个嬷嬷说发现萧员外的妾室同外男在厢房偷情。
众人一片哗然,被独留在座位上的萧员外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赵菀晴惊讶地看向萧员外,“这定是有什么误会,孟姨娘身边可是有丫鬟在的啊。”
这嬷嬷抬起头,正是那个提议让孟妤去厢房换衣服的婆子:“奴婢听得千真万确啊,就在那厢房里,孟姨娘说要跟那人私奔呢!”
萧员外一激动,桌子上的碗筷瞬间被他抽搐的手打倒在了地上。
“这......”徐知县也没想到自己母亲的寿宴上会闹出这么难看的事,可孟妤到底是萧府的人,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萧员外涨红着脸骂出了一句:“混账!”
众人才如梦初醒般议论起了此事,而赵菀晴立马说道:“叔父别急,这其间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这就先去看看!”
一听有热闹可看,不少人都跟在赵菀晴屁股后面走了出去。
于是一眨眼的功夫,寿宴上的人都少了大半。
徐知县见此头痛地直揉太阳穴,好在自己的母亲已经回院里歇息了,不然听到自己的寿宴上出现这些荒唐事,只怕能当场气晕过去。
陈言平看着台下的一片狼藉,骂道:“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怎么又和那个孟姨娘有关系?”
“陈公子,眼下我们......”徐知县道。
“当然是去看萧融了!一个姨娘偷情有什么可看的?”陈言平起身拍了拍衣摆,就等着看周澹容是否发病,“萧融安置在了何处?还不带路!”
“是,是。”徐知县狗腿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