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瞎了眼睛还不够,这女人还想把她变成瘸子吗?
周澹容看过来时,瞧见的便是孟妤气的鼓鼓囊囊的脸颊,软如白面似的,好像就等着他来咬上一口。
看来她今日的确是气急了。
从前她生气,也喜欢这样。
周澹容眉眼间的凌厉总算淡了几分,而他的另一只手继续轻压着孟妤的脚踝,察看是否伤到了骨头。
“怎么样?”孟妤问道。
“应当没伤到骨头。”周澹容说道。
如今孟妤的脚踝已肿成了这样,自然是不好再将那绣花鞋穿上。
于是他用自己的外衫,将孟妤的脚丫裹了起来。
而他的手也伸入外衫之内,用自己的掌心暖着她的脚。
孟妤哪里感觉不到周澹容的细致呢?
从一开始,她耳根的红晕就不曾消退过。
只不过随着周澹容开口问话,孟妤清醒了许多:“你与那老妇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在禅房外,究竟发生了何事?”
提到先前的事,孟妤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没有面纱了。
她忙问道:“刚刚在寺庙没有人撞见我们吧?我的面纱呢……啊,被金美玲扯掉了……”
孟妤眉头紧锁,好不容易和周澹容的关系拉近到这个份儿上,她不想因为金美玲毁掉。
“放心,那地方没什么人。”周澹容安抚道。
“萧郎,我知道人人都说我癔症,这才被我‘母亲’送进红袖楼的。”
“可这些都不是真的,那个老妇人名为金美玲,她并非我的‘母亲’。”
“我本是安州太湖县的孟家女……半年前上京寻父的时候意外遭遇山匪,九死一生才逃到了宿松县一个村子之中。”
“而金美玲见我衣着不错,以为我是落难的富家小姐,就救下来了我想以此讨得赏钱。”
“我伤势太重,昏迷了好几日。醒来后的我身无分文,还不了金美玲的救命之恩,就求她如安州太湖县寻我的家人,可是……”
说到这儿,孟妤突然顿住了。
为何金美玲会将她买入红袖楼呢?
原因便在于她托人去了太湖县后发现孟家已人去楼空,不仅所有的田产房屋变卖了,就连看旧宅的老仆也被打发离去,不见踪影。
她本还有个姨母和表姐,她们是一同上京的。
可山匪这事一出,孟妤也不知她们的生死,更不知她们是否平安到了京城。
太湖县寻不到孟家人,孟妤也就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更无法把自己从金美玲的手中“赎出来”。
所以金美玲才将她转手卖给了红袖楼。
也是正因为如此,金美玲才敢肆无忌惮地散布谣言说她生了癔症,才敢联合村长等人篡改她的身份,一同从中牟利。
孟妤甚至都怀疑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了。
“可是什么?”周澹容柔声询问道,“妤儿怕我不信你说的话?”
孟妤苦笑一声道:“这说来也荒唐,的确没人能证明我是太湖县孟家女……太湖县不知为何,已没有孟家了。”
失明后,孟妤仿佛许多事情都看不透了。
至今她也不知道太湖县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在京城又是谁想要她的命。
“只要存在过,定会留下痕迹。”周澹容顿了顿说道,“除了太湖县……你还在别的地方待过吗?”
孟妤听到这样的问话,立马心生警惕:“萧郎……为何这么问?”
周澹容如何瞧不见孟妤防备的神情,刚还乖软倚着他的女子若真是只猫的话,只怕浑身都炸毛了吧。
罢了罢了,又是他心急了。
人好生活在自己的面前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慢慢来。
周澹容说道:“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孟妤总觉得周澹容对她的过去格外在意,可是为何他会在意这些呢?
是不想身边留下什么不干净不清白的人吗?
孟妤思忖片刻,亦选择绕开刚刚的话题:“对了,那金美玲呢?萧郎,你抓了她又要如何处置?”
“她让你受了伤,自然要付出代价。”周澹容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此事你不必忧心,我自有安排。”
孟妤:“你就不怕我说的话有假吗?”
“你不会骗我的。”周澹容毫不犹豫地说道,“况且真的要骗人,也不会编出这么拙劣的故事......所以细想之下,反而像是真的,只是期间有许多事我们不曾弄明白罢了。”
“没关系,我会替你弄明白一切的,我亦会为你证明身份。”
“证明妤儿不是生了癔症的疯子,不是红袖楼的妓女,而是清清白白的孟家女。”
孟妤听此,鼻尖忽然一酸。
前世今生加起来,眼前的男子是第一个这般信她的人。
只是她真的能信他吗?
孟妤纠结片刻,咬了咬牙说道:“妤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并非孤儿,我的父亲在京城,我想上京寻到他。”
“若是查明我所说的不假,萧郎,你可否带我......”
“可以。”周澹容没等孟妤说完,便已经应下了。
他的声音平缓有力,像是一汪甘泉慢慢从孟妤干涸的心脏表面浸透,让她的心脏慢慢狂跳了起来。
“萧郎说的是真的?”孟妤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若你需要字据为证,我今日回书房便写给你。”周澹容说道,“只不过......你要陪我等一等,回京的事,还需要些时日。”
圆圆,还得让你再等等我。
等到剑拔弩张的京城平静下来,等到他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等到过往的一切罪孽仇恨都被清算。
他定会向她坦白一切。
而她想要的所有东西,他都会双手奉上。
周澹容如此想到,然而他话音落下的后一秒,自己的脸颊传来了柔软的湿意。
他倏地一愣,缓了好久才意识到是孟妤亲了他。
“妤儿遇见萧郎,此生都值了。”
女子的声音带着软糯的哭腔,她本就被咬破的嘴唇再次渗出血珠。
然而孟妤恍若不知般环住周澹容的脖颈,将小脸扬起来送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神情是感激的,亦是讨好的。
仿佛在对他说——萧郎,你想如何都可以。
这是她当即回报的方式。
周澹容的确有片刻的失控。
孟妤柔软芳香的身体仿佛藤萝般将他缠绕,唇上的血珠如荷叶上待采的露珠般剔透又带着无言的魅惑。
她本就坐在他的腿上,动身撩拨人时更容易碰到他的敏感之处。
口干舌燥感越来越重,周澹容想要推开孟妤,可又不得不顾着她的脚踝。
就在周澹容煎熬之时,孟妤开口说道:“萧郎,你能亲亲我吗?”
嘭。
周澹容脑子里紧绷的弦突然就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