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鸡不知是怎么烤的，表皮金黄酥脆，扯开外皮甚至还会流油。
皮下的肉吃起来鲜嫩软烂，味道也刚刚好，不咸也不淡。
秦之远垫着油纸包，掰下了一条鸡腿，递给了旁边的许思月。
旋即又掰下一条，递给了宋枢。
“阿枢，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宋枢接过鸡腿，仔细的打量着，问道：“这是……”
秦之远摆鸡翅的动作一顿，手不自觉的颤了一下，旋即又故作无事一般，声音平静道：“烧鸡，这是烧鸡。”
宋枢点了点头，一口咬了上去。
这鸡属实好吃，鸡肉方一入口，香味便溢满了唇舌。
宋枢漆黑的眸子微微一亮，旋即又咬了一口。
秦之远捏着鸡翅，看着宋枢目不转睛的吃着鸡腿，眸子里不由得溢出了几分笑意。
许思月捏着鸡腿的手在秦之远面前晃了晃，示意他咬一口。
秦之远也没有客气，直接一口咬掉了半个鸡腿。
得到了许思月的一个瞪眼。
歪脖子树下，一派祥和的景象。
酒过三巡后，秦之远和许思月脸上都有了几分微醺的意味，只有宋枢还在低头啃着烧鸡。
桌上的烧鸡被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了半只。
秦之远眼疾手快，抢下了仅剩的一条鸡腿。
“哈哈哈！我抢到了！”
说着，他将鸡腿递到了许思月面前。
许思月此时已经有些发晕了，见状摆了摆手，示意不要了。
秦之远收回了鸡腿，一口咬了上去，一边咬着，一边看着宋枢道。
“不给你吃了，你已经吃了两条鸡腿了，这条是我的了！”
说完，狠狠咬了一口。
宋枢：“……”
没有理会醉鬼秦之远的幼稚发言，宋枢低头抿了口酒。
最开始喝的时候觉得难喝，喝多了倒是觉得还行。
秦之远握着鸡腿，站起身来，步子还算得上平稳。
他朝着悬崖的方向走了两步，依靠在歪脖子树上，看着前方。
身后的许思月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有宋枢还好端端的坐着，目光看向他。
“你在看什么？”宋枢问道。
秦之远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黑漆漆的夜看，像是在看什么美景。
许久，他缓缓道：“在看这人间。”
宋枢不明所以的起身，走到了秦之远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
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人间？”宋枢疑惑的看着秦之远。
秦之远点了点头，抬起手咬了一口鸡腿，喃喃道：“是啊，这红尘人间，这天下苍生。”
宋枢不明白。
秦之远也没有再问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盯着那黑漆漆的夜看。
青云峰顶部不比其他地方，风吹过带起雪上的冷意，让人觉得有些凉。
秦之远站直了身子，不再倚着歪脖子树，转身用空着的那只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大狐裘，披在了睡着的许思月身上。
神色温柔，目光中满是宋枢看不懂的情谊。
秦之远披完狐裘，直起身来，缓缓道：“阿枢，你知道什么是‘红尘人间’吗？”
宋枢摇了摇头。
秦之远自嘲般的笑了一声，道：“你定然是不知道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宋枢的身侧，目光再次落在了漆黑的夜中。
“阿枢，你猜，这片夜色下是什么？”
宋枢说着他的目光看向这漆黑的夜色，想了想，回答道：“是……玄天宗？”
秦之远摇了摇头，道：“这片夜色覆盖了整个大地，有仙门百家，有人间皇朝。”
“还有平民百姓，还有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些夜色覆盖下的所有人，无论贵贱，无论善恶……”
“他们都是苍生。”
“而这苍生所在之处，便是红尘人间。”
宋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秦之远看着宋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转而说道。
“说起来，阿枢以前似乎就生活在这人间。”
“不过自从来了玄天宗，这么多年都在这云阁里，还没再去这人间看看吧？”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像是往日一般不修边幅，再次靠在了歪脖子树上。
宋枢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疑惑。
他以前，曾经生活在人间吗？似乎是这样的。
秦之远看到了宋枢眸中闪过的疑惑，心下沉了沉。
宋枢已经逐渐开始淡忘以前的事了。
虽然宋枢七岁时便来了玄天宗，那时的年纪尚小，可却也到了能记事的年纪了。
这么多年在云阁里待着，没有其他事情打搅，按理说对儿时的记忆不应当这么模糊。
如今修炼淡忘，极有可能是成仙后的副作用。
这不行。
这对秦之远即将要做的事，很不利。
秦之远眸光闪了闪，笑道：“想必是时间久了，记不清了，阿枢以前可的的确确曾在人间生活过。”
宋枢的记忆模糊的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经秦之远这么一说，这层薄雾似乎散了一些。
宋枢顺着秦之远的话点了点头。
秦之远继续道：“那阿枢想不想去人间看看？就当再走一遭？”
“去……人间？”宋枢闻言微微一愣，“离开云阁吗？”
秦之远微微点头道：“没错，离开云阁，离开玄天宗，去人间看看。”
宋枢毫不犹豫的摇头。
秦之远的目光沉了沉。
只听宋枢道：“我不能离开这里。”
秦之远立刻道：“为什么？”
“因为师尊说，我不能离开，”宋枢说道，“如今我的身体和我的修为还不能很好的融合，须得继续修炼。”
原以为是李寒漪强行禁止宋枢离开的秦之远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噎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举起已经凉了的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本来这次来，一是为了给宋枢送发带，二是云词不死心，想试试能不能将宋枢带出玄天宗，特意来找他试探试探。
这下可以确定，宋枢是不会离开玄天宗的了，最起码身体与修为融合好之前不会离开。
他不确定李寒漪告诉宋枢的这个理由是不是真的，可他也不敢赌。
他们都不了解“造仙”以后需要做什么，万一是真的。
他们擅自蛊惑宋枢下山出了事，那麻烦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