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柳眉微蹙，眼中闪过一抹探究，望向阿莱娜，轻声道：“阿莱娜，我方才留意到一事，白日里当着众人的面，你尊称赫伦为‘王’，可私下里却直呼其名，这其中缘由，不知你是否方便告知？”
阿莱娜神色微微一滞，她没有想到姜冉观察如此细致，也料想不到她会以这么直白的方式问出来。
旋即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欠身道：“圣女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圣女的支持者与西域王庭已然势同水火。
只是王庭权势滔天，阿莱娜在外人面前不得不做出恭顺模样，免得招来无端灾祸。”
姜冉轻轻颔首，心中已然明了，阿莱娜的回答与她预先设想的并无二致。
关于赫伦此人，她虽然没有亲自接触过，但从阿莱娜的描述里，她也隐隐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她收回思绪，看向桌上摊开的地图，神色凝重，问道：“如你所说，当今天下局势如此，你觉得现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阿莱娜低头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依阿莱娜之见，当下我们应当低调行事，竭力避开赫伦的耳目。先奔赴圣山，待重新收拢人心之后，再与赫伦正面抗衡。”
听罢，姜冉却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此言差矣。赫伦如今大权独揽，朝堂上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算你重新规划前往圣山的路线，估计我们也还是在他的眼线之内。
而我，作为消失数十载后重现于世的圣女，虽说他或许会在某些时刻对我有所忌惮。
可于他内心深处，定是满心不屑，认定我不过是个掀不起风浪的落魄旧主。
料想我此番回圣山，必然会因畏惧他的权势而小心翼翼，行事低调，绝不敢与他正面抗衡。”
说到此处，姜冉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既然他这般看不起我，对我的行动做了自以为是的预判，那不如我们便反其道而行之。
他笃定我会藏头露尾，低调行事，我偏要光明正大地高调回归，让他知晓，我绝非任人拿捏的弱者。”
说罢，姜冉抬手从桌上取过杯子，为自己斟上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
倒水间，她微微侧首，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瞥向阿莱娜，细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这一路行程，阿莱娜面上始终恭恭敬敬，可姜冉却隐隐察觉到，许多事不知不觉就顺着阿莱娜给出的方案推进。
她虽未察觉出什么异样，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微妙，好似自己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一步步迈向阿莱娜预设的方向。
姜冉不想当阿莱娜手中的傀儡，她想看看，面对自己这么狂妄的发言和不受控的行事作风，阿莱娜会怎么接招？
阿莱娜闻言，目光中中满是惊讶，“圣女大人，您的意思是……反其道而行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她稍作停顿，接着问道：“那您觉得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呢？”
姜冉将茶杯放下：“你可还记得下午与我提及的，此地苜蓿无法开花之事？”
阿莱娜面露疑惑，缓缓点头，随后又问：“这件事情与您接下来的安排有关系么？”
姜冉接着说道：“你先把这故事给我讲完，我心中有惑，苜蓿镇的百姓既然觉得是圣女失职，未能及时祈雨。
才致使大旱不断，苜蓿不再开花，可为何对你这位圣女使者的到来这般欣喜，态度还毕恭毕敬的？”
阿莱娜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透出几分无奈，微微欠身说道：“圣女大人有所不知，当年大旱之后，虽说百姓们觉得是圣女失职，可仍有一些人坚信圣女不会抛下自己的子民，定会归来拯救众人。
阿莱娜身为圣女使者，辜负了大祭司所托，没有及时找出您的下落，心中也很是忐忑。
因此每次途经此地，皆会尽心帮扶镇民，能帮的、能做的，都不曾落下。日子久了，他们自然生出感激之情。”
姜冉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原来如此的神情：“可阿莱娜，我今日见你下车之时，对那些自发前来帮忙的百姓态度颇为冷淡，我实在不解，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阿莱娜沉思片刻，继续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其实，关于苜蓿不开花，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当年大旱，此地土地遭受重创，已然不再适宜苜蓿生长。
而赫亚尔手中那些能开花的苜蓿种子，听闻有着独特的培育之法，只是具体是何方法，无人知晓。
这里的百姓原本便以苜蓿为生，可他们实在购买不起昂贵的会开花的种子。
赫亚尔却告知这里的人，他手中握有'天赐神种'，如果他能够成为圣山信使，便会无偿将'天赐神种'赠予众人。”
姜冉：“所以这里的百姓想要央求你接纳赫亚尔成为圣山信使？”
阿莱娜：“正是，我担心赫亚尔动机不纯，加上大祭司也不赞同此人混进圣山，所以未曾应允过他们。”
姜冉眉梢轻皱，玉指轻轻叩击桌面，“这个赫亚尔，看来绝非等闲之辈，'天赐神种'？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样子。”
阿莱娜摇了摇头，“其中奥秘无人可知，只听闻赫亚尔的苜蓿种子价格高昂，能买得起的人寥寥无几，至于为什么只有赫亚尔会有'天赐神种'，阿莱娜也不清楚。”
眸光流转间，姜冉的目光稳稳落在阿莱娜身上，“如此看来，这里面的门道可不少。或许我们能从这苜蓿之事上寻得契机。”
阿莱娜眼中满是疑惑，“圣女大人，您的意思是……借这苜蓿之事大做文章？”
姜冉微微一笑，“正是，你且想想，苜蓿镇的百姓如此期盼苜蓿再度开花，我们若能解决此事，必然能赢得他们的信任与支持，届时再宣称圣女回归，自然便能声势浩大。”
阿莱娜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圣女大人聪慧过人，如此一来，我们便能借助此事，收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