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声音冷冽,寒意逼人:“赫伦的暴政,早已让民心离散,他那看似金城汤池的势力,实则不过是朽木之堤。”
霍阑站在她身旁,神色凝重。
他微微侧头,低声对姜冉说道:“赫伦如今领兵去了北疆,王都空虚,确实是个机会。但圣山的长老们素来奉行'非攻'之训,未必肯行险棋。”
姜冉却不以为然,她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若是等赫伦北疆战胜归来,只怕连圣山都要沦为血池。”
霍阑沉思片刻,广袖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终是轻叹一声:“容霍某好好思量思量。”
姜冉不再多言。
她知道霍阑向来谨慎,能够松口已经是不易。
不过她相信,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会被自己的计划打动。
夜幕降临,姜冉坐在房间内,手中捧着一本《圣山舆图志》,细细研读。
她的目光在书页上游移,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突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姜冉嘴角微微上扬,放下书卷,起身去开门。
看见深夜来访的霍阑,她的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此人既肯在深夜来访,便表明对方已是心旌动摇。
门外站着霍阑,他神色平静,眼中却带着一丝急切。
“小冉。”霍阑的声音温和,“见你房里的灯还亮着,想着你许是还未安歇,便冒昧前来叨扰了。”
他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诚恳,“今日你提及的那个计划,我思量着应当告知圣山的各位长老,听听他们的高见。不知此刻你是否方便?”
姜冉闻声,脸上绽出一抹温婉的笑意,轻轻点头应道:“好啊,那就此刻动身吧。”
说着,她转身准备掩门。
恰在此时,霍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屋内的桌面,落在那本摊开的书卷上。
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脱口而出:“小冉,你在研读《圣山舆图志》?”
姜冉再度点头,神色平静,语气轻缓:“闲来无事,便请阿莱娜帮忙寻了几本书,随意翻翻。”
闻言,霍阑稍作迟疑,才接着道:“此书中详尽记载了圣山的风土人情,以及如今圣山掌事者的事迹。
你提前翻阅,倒也能提前熟悉圣山诸事,是个不错的法子。
往后我会让人为你多送些相关资料过来。”
姜冉嘴角上扬,笑意盈盈,轻声说道:“如此,便多谢霍兄了。”
两人并肩走向议事厅,路上,霍阑随口问道:“还未曾问一句,那本书你如今看到何处了?”
姜冉闻言,竟有种学堂上被夫子点名的错觉。
她定了定神,答道:“才看完一半。”
霍阑轻笑一声,语气温和:“不必着急,那本书内容繁杂,慢慢看便是。”
姜冉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思忖:霍阑的态度似乎比之前更加亲近了。
也许这是个好兆头?
两人来到议事厅,推门而入。厅内已经坐满了陌生的面孔,几位长老分坐两侧,目光各异地看着姜冉。
见姜冉进来,一些人起身恭敬地称她为“圣女”,而另一些人则稳坐不动,眼中带着不屑与轻蔑。
对此,姜冉早有预料。
前世身为女将军时,她亦曾深陷质疑与不服的漩涡之中。
那些目光中的轻视、言语里的挑衅,如芒在背,却也铸就了她愈发坚韧的心志。
那时,她恩威并施。面对不服的下属,她主动请缨担任先锋,冲锋陷阵。
凭借对地形的精准判断和灵活多变的战术,她带领军队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
战后,那些曾质疑她的人亲眼目睹了她的勇猛与谋略,纷纷心悦诚服,眼神中的敬意取代了往日的不屑。
对于那些不服的士兵,她将他们集合起来,以武力一一制服,随后根据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技能特点,制定个性化的训练方案。
对力量型的士兵,她传授重武器使用技巧;对敏捷型的,她教导游击战术。
训练过程中,她亲自示范,耐心指导,让士兵们看到她的专业与用心,逐渐消除了他们的抵触情绪。
因此,面对这些刺头,她颇有经验。
过往的经历,便是她最坚实的底气。
霍阑抬手,身姿优雅地向姜冉逐一介绍在座诸位长老。
他微微欠身,指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温声道:“这位便是阿力木长老,主管宗教祭祀,对各类神秘祭典仪式烂熟于心,与天地神灵沟通,庇佑我圣山与其他西域百姓。”
继而,他的目光落在身姿挺拔如苍松的古丽长老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古丽长老则负责圣山弟子的修行教导,向来以严苛着称。”
姜冉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去,只见古丽长老身着简洁利落的练功服,一头银发整齐束起。
举手投足间尽显雷厉风行之态,仿佛下一刻便会督促开小差的弟子要刻苦修炼。
霍阑负手而立,继续介绍:“法蒂玛长老,医术精湛,掌管圣山医馆,对西域草药学造诣颇深,多少伤病皆在她妙手之下痊愈。”
“伊敏长老主管外交事务,凭借他出色的口才与超凡的智慧,周旋于西域各方势力之间,为圣山维系着良好的关系与无上的声誉。”
“库尔班长老负责圣山的建筑修缮与建设规划,一砖一瓦、一梁一栋,皆在他的精心谋划之中。”
“热依扎长老主管农业畜牧,巧妙利用西域独特的气候和地理条件,指导种植与养殖,保障着圣山上下的食物供应。”
待介绍到阿莱娜时,霍阑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对姜冉笑道:“你二人早已相识,我便无需多费口舌了吧。”
姜冉扬了扬嘴角。
言罢,他神色一正,补充道:“此次随我前来王都的,共有六名长老,其余长老皆留守圣山,以防外敌突袭,守护圣山根基。”
待霍阑介绍完毕,屋内陷入短暂的静谧,唯有烛火轻轻摇曳,似在无声诉说。
紧接着,霍阑面向屋内一众掌事者,抬手示意姜冉,声音沉稳而清晰:“诸位,这位便是我圣山新任圣女——姜冉。”
话语落地,声音在屋内轻轻回荡,却也仅止于此,他并未再多言一句关于姜冉职责与权力的说明。
表面看来,姜冉踏入这圣山的核心之地,已然身处权力的漩涡中心。
但细究之下,便会发现其中暗藏玄机。
她虽顶着圣女之名,却未被赋予明确的职责与权力,仿若无根之萍,孤立无援。
在这看似庄严肃穆的圣山权力架构中,她极有可能沦为他人手中随意摆弄的傀儡。
空有其名,却无半点实权去施展抱负、左右局势。
未来之路,仿若迷雾重重,可谓危机四伏。
姜冉神色平静,一一向众人问好,心中却已开始盘算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站稳脚跟。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注意到有些长老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而另一些则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阿力木长老率先打破沉默,他虽年事已高,腰背微微佝偻,可声线却沉稳有力,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不愧是元善圣女的血脉。”
他紧紧盯着姜冉,眼神里满是赞赏,“我能真切地从她身上感受到那股磅礴的精神力。
我坚信,圣山在她的引领下,定能如振翅高飞的雄鹰,前景一片光明,越来越好。”
法蒂玛长老轻轻颔首,一头银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是啊,姜冉圣女和元善圣女,可不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眉眼间的神韵,还有这浑身的气质,简直一模一样。我打心底里相信,她定有能力振兴圣山,续写往日辉煌。”
库尔班长老听闻,却突然嗤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带着轻蔑的弧度,语气里满是不屑:“哼,指望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来振兴圣山?
这想法,未免也太不切实际,简直是异想天开!圣山的兴衰,岂会这般轻易地系于她一人之手?”
热依扎长老也跟着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忧虑:“库尔班长老所言极是。
姜冉自幼在赤乌长大,对咱们圣山和西域的风土人情、规矩门道,那可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了解。
在这种情况下,实在让我们难以对她全然信任,放心将圣山的未来交付于她呐。”
姜冉身姿挺拔,神色自若,面对此起彼伏的质疑声,内心毫无波澜。
仿佛这些声音不过是微风拂过,掀不起一丝涟漪。
她嘴角轻扬,绽放出一抹自信从容的笑容,目光坚定如磐,直直地看向库尔班长老。
她的声线清晰沉稳,在议事厅内悠悠回荡:“库尔班长老,您主管圣山的建筑修缮与建设规划,长久与圣山的每一寸土地打交道。
想必对其地形已是了如指掌。不知您可曾留意,圣山北麓藏着一处天然温泉。
那水温常年恒定在四十度左右,对于治疗风湿有着意想不到的奇效。”
库尔班长老闻言,神色一怔,原本带着质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显然完全没料到姜冉会提及这个鲜有人关注的细节,他脱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姜冉不慌不忙,仪态优雅,从容地回应道:“我曾有幸拜读一本《西域风物志》,书中对圣山的地理特征记载得十分详尽,这才知晓这温泉的妙处。”
说罢,她身姿轻盈地转向热依扎长老,目光温和,继续说道:“热依扎长老,您主管农业畜牧,多年钻研,对西域的气候和土壤自是颇有研究。
不知您是否听闻过,在赤乌有一种名为‘金丝草’的作物,它耐旱耐寒,产量极高,若是能引入西域,或许能极大改善当地的农业状况。”
热依扎长老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微微皱眉,疑惑道:“金丝草?我倒是有所耳闻,但这种作物对土壤要求极为苛刻,西域的土壤......恐怕难以满足。”
姜冉不待他说完,便接过话头,语气自信:“的确,西域的土壤相对贫瘠,然而,这里的土壤富含矿物质,这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只要采取适当的改良措施,金丝草应该能够很好地适应。
实不相瞒,我在赤乌时,曾亲身参与过金丝草的种植实验,对于土壤改良,积累了些许心得。”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空气仿若都凝固了一般。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惊讶与思索。
这时,古丽长老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冷峻:“那你可懂得兵法?行军打仗,可容不得半点含糊。”
姜冉嘴角笑意不减,笃定回应:“略知一二。不过,在我看来,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比起纸上谈兵,因地制宜、灵活应变才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闻言,古丽长老看向姜冉的目光中少了几分不善,多了几分探究。
霍阑见众人神色各异,气氛稍显凝重,适时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朗声道:“各位长老,小冉年纪虽轻,可她的能力与见识远超常人,着实不容小觑。
这段时日与她相处,霍某目睹了她的果敢聪慧,深信在她的引领之下,圣山定能冲破阴霾,迎来新的辉煌,开创一番前所未有的盛景。”
阿力木长老微微颔首,白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目光中满是赞许:“大祭司所言极是。
姜冉圣女天赋异禀,周身散发的灵气与悟性,令人惊叹。
不仅如此,她还博学多才,对诸多事务都有独到见解,实乃圣山之福,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希望之光。”
法蒂玛长老连忙附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正是如此,姜冉圣女年纪轻轻,却对各个领域皆有所涉猎。
不管是医道药理,还是风土人情,都能说出一二,这份勤勉好学、博闻强识,实在难得,未来定能带领圣山走向繁荣。”
库尔班和热依扎长老听闻,虽面色依旧带着些许不忿,可也自知理亏,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再言语,只是微微别过头去,神色间还有些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