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白快步走到了苏含瑶的面前。
此时二人的距离之近,甚至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郭守基似乎误会了什么,露出一抹邪笑。
苏泰脸色有些古怪。
苏含瑶浑身一颤,缓缓抬头。
正好与牧青白居高临下的冷漠眼神对上。
冷漠,无情,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苏含瑶的整个身子顿时僵住,丝毫不敢动弹。
狗官为何这样看着自己?
难道……
狗官已经识破了自己的杀意吗?!
她从未觉得这个狗官有何过人之处。
但自己真的握着一把短刀距他咫尺,明明只需要向前一刺,这个狗官就要命丧在此。
但是她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此刻,她彻底明白了,这种身份地位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究竟是多么的大。
即便狗官也是血肉之躯,但偏偏这样的狗官,一个眼神便能将人镇住。
手中掌握的巨大权利,从指间露出微末砂砾,都能将毫无权势的平民压得喘不过气!
苏含瑶在这一瞬间退缩了。
她明明可以直接刺死牧青白。
换取她想要的大义,在朝野江湖扬名!
所有人都会歌颂她这个威武不能屈的女侠!
甚至她可能与剑仙齐名!她与剑仙之间短暂的结交,会成为一段佳话。
但是她就是不敢。
因为狗官已经识破了她的意图!
尽管如此近的距离,狗官必死无疑,但她不敢赌!
这狗官主动站在自己眼前,如此戏谑冷漠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只猎物。
仿佛是在等待着一场表演似的望着她。
“大,大人!”
苏泰的声音,打破了此刻凝固的气氛。
牧青白只是看了一眼苏泰,苏泰就连忙躬身道歉。
说什么小女见识短浅,没见过世面,失了礼数冲撞了大人。
好像真的是苏含瑶的错似的。
牧青白低头看了眼苏含瑶,失望的摇摇头。
苏含瑶感觉无比的屈辱。
虽然牧青白什么都没有说,但这一个眼神。
鄙夷,失望,还有眼角无奈的笑意。
都仿佛是在诉说苏含瑶的无能。
可苏含瑶真的怕了。
牧青白冷笑着摇摇头:“无趣,累了。”
……
宴会之后。
苏含瑶彻底不敢再出门。
苏泰担忧不已,还以为自家女儿是被牧青白吓得失了神。
“让你别去,让你别去,非要闹着随我去,这下好了,冲撞了牧大人,还把自己吓着了。”
苏泰埋怨道。
苏含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这两天她一直在担惊受怕。
怕突然有官兵冲进她的闺房,将她拖出大街,押送到暗无天日的地牢,然后再次看到那双无情的眼。
“爹,我没事。牧大人他没对咱们家怎么样吧?”
苏泰叹了口气,道:“你别瞎想,牧大人自宴会后便没有了什么动静。”
苏含瑶还是忧心忡忡,她倒是希望牧青白大发雷霆,亦或者狮子大开口。
如此平静,反而让人惊颤。
“唉,不出门就不出门吧,这样也好,等牧大人离开渝州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泰也只能强作精神,让自己往好处想。
起码,女儿不会再出去做些不符合女儿家身份的事。
这时候。
外头一声惊慌的禀报。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这声呼喊,吓得苏含瑶又是僵住了身子。
苏泰冲着奔跑而来的家奴大骂道:“该死的东西!大呼小叫惊了小姐!小心老爷我要了你的脑袋!”
家仆连忙告罪:“老爷,粮行出大事了!”
苏含瑶才算松了口气,不是牧大人上门兴师问罪就好。
“出什么事了?”
“粮价,粮价跌了。”
“什么?”
苏泰一愣,“定死了的价格怎么会跌?”
“小的也不知道啊,渝州城突然出现了一大批粮食,价格定得极低,百姓们都去买低价粮了,没人从我们手里头买粮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昨天。”
苏泰大怒道:“昨天的事,你今日才向我禀报?你脑袋不想要了是吧!”
家奴委屈不已:“老爷,这不怪我啊,粮号的掌柜们以为是谁大发慈悲而已,粮食肯定经不住百姓们的抢买,但没想到,没想到……”
苏泰脸色难看起来,他也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诡异的事。
若是昨日他就听闻这个消息,估计和手底下那些掌柜们的判断是一样的。
谁料到这竟然是一次攻击?那些廉价粮食难道不是从地里种出来的,是大风刮来的吗?
图什么??
这肯定是有人预谋的,从昨日卖到今日,当然会对渝州城的粮行造成巨大的影响。
木桶的装水量总是取决于长度最低的那一块木板。
在虚高不下的价格里,出现一个极低的价格,自然会影响所有粮号的价格。
毕竟百姓不是傻子,不会放着低廉的价格不买。
苏泰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又稳住了心神。
他既然都知道了,显然知州大人和牧大人肯定也已知晓。
“备车,我要去知州府!不管这件事是谁在幕后操作,如今已然是闹大了!”
苏含瑶望着自家父亲的背影,好一阵失神。
方才家奴的汇报,她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她心里明白。
救世的英雄出现了。
朝野江湖会流传一段佳话美名。
但故事的主角不是她苏含瑶。
而是这位暂不知名的英雄。
只因为他有勇气对抗规则,更有魄力去搅动已经被规则默许了成百上千年的风云。
……
苏泰进入知州府会客正堂时,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所有粮商脸色都难看至极。
牧青白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
而包括郭守基在内的所有人,目光都极其不善的望着牧青白。
“人到齐了啊。”牧青白朝苏泰微笑点头。
“牧大人,你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郭守基声音阴寒,目光歹毒,大有逼宫之势。
牧青白笑了笑,道:“郭知州很着急啊。”
“牧大人,你如今可只身一人在知州府内。”
郭守基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也罢,也罢。”
牧青白不急不缓:“好吧,如同一开始我们见面那场宴席一般,我给诸位准备了一张纸条,且看。”
粮商们低头看了眼纸上的数字,眼皮不住地跳。
这数字写得正是寻常时日,他们下乡去收粮食的价格。
换言之,就是他们的成本。
“牧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牧青白大笑起来:“哈哈,你们还真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如此,我不妨把话说明白了!”
牧青白站起身来,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俯视众人:
“我,牧青白,要以这个价格,收购你们手里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