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怅然叹口气。凑过去没闻到酒味。
“没喝酒啊?”
李儒白只是哭,眼皮都哭肿了,怕是从打电话的时候就开始哭了。或者更早。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脸颊上都是眼泪。
“许意,我不想活着了。”他说,“我想回家。”
他难过的说:“我死了就可以回家了。”
许意不知道说什么,拿出烟盒,给他递了一支烟,“接着啊。”
李儒白没接着。
许意看他不要,便说:“那你去死吧,死之前财产分一下。”
李儒白财产那么多,又没家人,又没孩子的,还能分给谁。
李儒白想了一下:“那你拿五分之一,五分之四的你就偷偷帮我给她,你不要说是我给的,你就说她中奖了……”
许意错愕一瞬,没有想到他会把钱给自己,即使他给他也不会要啊,这样又想到他只有五分之一,又气笑了:“凭什么我五分之一啊,李儒白你按着自己良心,那么多年,到底是谁捞你!”
李儒白眼睛有些干涩,仔细一想,的确是那样,便说:“那好吧,那你拿五分之二吧。”
许意皱眉:“不行,我要五分之三!”
李儒白错愕一瞬:“那她都只有五分之二了。”
许意呵了一声:“那怎么了?你扪心自问到底是谁……”
李儒白默默流泪:“那你拿二分之一吧你不准多拿了……”
许意嗯了一声,结果李儒白就起身,要去跳河,又被许意拉住,“你现在死了,别人怀疑我谋杀你怎么办?”
许意说:“我做人两袖清风,你别给我添污名!”
李儒白想了想,“那我给你写遗书。”
许意哈哈的笑了,“写什么遗书,你好歹也得把我那个游戏做完再死吧!”
李儒白被他拦住,低着眼,脸都被哭红了,他迎着深夜的风,犹豫不决,“那好吧。”
两个人就坐在一块,许意就问李儒白以前,李儒白不想说,就抱着自己默默的哭泣。
*
阎薪火这一觉睡的很沉。
她梦见年少时,刚和李儒白见面,宁静温暖的下午,风也好像很温柔,少年蹲下抬眼,笑眯眯看她。
“你是阎薪火?”
她嗯了一下。少年便笑的更开心,他青涩的脸庞如春美好,眼眸荡漾着脉脉情意,“你来包养我吗?”
风拂过树叶,阎薪火听见自己说:“不,我是来爱你的。”
李儒白无言,只是冲她弯唇微笑,直到万物枯萎,树干的叶全掉了,他的模样缓慢虚化,她走出梦境,睁开现实中的眼睛。
她到处看,发现是在医院。
杨程拿着热水瓶走过,给她倒了杯热水,说:“你和李儒白到底是什么事儿?”
阎薪火摇了摇头,太多了的忘却了的数不清说不清。
杨程也突然记起十八年前自己忽略了的,突然说:“他当年跪着求我,想找你问明白,到底问什么?”
阎薪火也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她靠在病床上,似乎能听见他的声音,痛苦又悲哀。
“我那么爱你……”
*
他们好像就是这样玩闹的那一场,又重新分开。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等她又有勇气站在那栋房子前,却发现李儒白已经卖掉了。
那件事,他没有和那个骚扰她的老总,甚至听说那个老总从晚上的饭局出来还狼狈不堪。
阎薪火至今都没有收到起诉书,那一次发生的事似乎又翻篇了,而他也离开了这座城市。
于是,她也想弄清楚吧,就为了等待那么久的自己,也是那么久岁月了呢。
她告别杨程一家,还看见杨子沐最近闷闷不乐,想去逗他,他还不想说话。
杨程说:“李儒白放他鸽子了,他生闷气。”
阎薪火一问,居然是一个小小的约定,她失笑,和杨子沐说:“他会再来的。”
杨子沐有了表情,皱眉但还是别扭的说:“什么时候来?”他硬邦邦的接上一句:“不可以说不久!我讨厌不久!”
于是阎薪火说:“第二年春。”
她怀着莫大的期待独自去他的城市,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在哪里,只是没勇气去找他。
如今坐上了火车,穿过垄长的隧道就像跨越那么久的光阴,她好像也看到了以前天真的自己。
“我会赚很多钱的……”
她什么都还不甚清楚,但依旧有为爱奔走的勇气,只因为她听到他。
他说,我那么爱你。
她很想迫切知道,他如何爱她。
一个平常的傍晚,她坐落在这里,想要看尽这里的繁华大道,感叹真是一个陌生的城市。
她又租了房子,她可能会呆一段时间。
她期待着和他重遇。
她还在学习。
或许可以考研考到这里。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
她一个人走过大道,看过日出。
她深爱的人也在这里,和她沐浴同一份晨光。
*
阎薪火是在一个深夜见到李儒白。
那是她在这的第一个月,和她合租的女室友一起打完最后一场牌,女室友北漂多年,不再惦念曾经年少轻狂的梦想,只贪一时之欢。
“我马上就走了,回家!我爸妈还在家等我!这里太会吃人了!”
在这里奋斗都来之不易,人人都有咽不完的苦,阎薪火突然抱了一下她,女室友错愕的一瞬,“干嘛?”
阎薪火叹口气,真心道:“心疼一个人在这里的你。”
女室友快意潇洒笑了,似乎也通透了,“不用心疼我!我要回家了,我爸妈要来接我了。那我都好多年没回家了!”
阎薪火愣了,然后笑了一下。有家能回,莫过世间一大幸事。
女室友走后,她回了一个人的出租房,突然很想出去透透气。却在拐角处,看见了李儒白。
这一眼,真是好久了,阎薪火一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哭泣。
眼睛有些发热,她跑过去,天气还是冷,他喝醉了酒,喝得烂醉,她记得他有胃病,于是胃病又犯了。
痛苦的撑不住,跪倒在路灯旁边,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跪下来居然也显得那么脆弱。
于是她也蹲下来,想要扶住他,脑袋有些晕,他看不清她,只觉得熟悉。
突然,他认出了她。
“你长大了,终于不再穿校服了。”他似乎扯出一丝笑。
“是谁?”阎薪火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李儒白低低的笑,看见她的脸,似乎没有那么痛了,“是你啊,是阎薪火,是那个说要包养我的阎薪火。”他低眸,忍不住埋怨她,“你怎么才来呢?”
李儒白似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在梦境里他似乎才是当年那个少年,能够和她袒露真心。
他弯唇微笑,“你看见了我买的水晶吊灯了吗?你说你家有,那你要是住到我家里的话,也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