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州没听清这话,因为一道尖锐刺耳的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和类似爆炸的撞击声,将苏禾的声音完全掩盖。
乔南州呼吸一滞:“苏禾?”
嘟嘟嘟——
手机挂断了。
乔南州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如死一般的寂静。
“乔总?”周晖见乔南州整个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雪,手机都拿不住,从耳边掉了下去,不由得心中一紧。
乔南州暴喝一声:“快点!”
周晖把油门踩到底,一路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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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上,苏禾的车被撞得猛地撞到了边上的护栏,护栏直接被撞开,车头被两棵树卡住,堪堪停下,被撞飞出去的那一瞬间,苏禾的脑中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一长串的消音。
短暂的晕厥后,苏禾从安全气囊上抬起头,耳鸣、眼花,血的味道,世界是颠倒混乱的。
一串警笛声打破了她破碎的世界。
没多久,就有人来到了她的车前,敲了敲车窗。
“女士,你还好吗?”
苏禾眯着眼睛看了看,是穿着警服的警员。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来声音,只尝到了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的腥甜。
对方见苏禾还醒着,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苏禾就被警员从车里给救了出去。
一名女警员给她披上毯子,递过来一杯温水,声音温温柔柔的:“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先坐会儿。”
“谢谢。”苏禾双手捧着水低声道谢。
她看见从后面那辆车上拉出来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被两名警员架着,走路歪歪扭扭的,像是喝醉了。
“对方是酒驾,这可能是场意外。”女警员安抚苏禾:“别怕,已经没事了。”
意外吗?
苏禾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她不相信巧合,路上那么多车,就盯上她了?她的车长得很好看?
她记得失去意识之前正在跟乔南州打电话,翻了翻身上去找手机,没找到。
她问女警员:“请问我的手机有拿出来吗?”
“稍等,我去帮你问一下。”
没多久,女警员拿着苏禾的手机回来了。
手机屏碎了,苏禾尝试打开,已经打不开了。
希望他别太着急吧。
苏禾叹了口气,把手机踹进兜里。
乔南州到的时候,苏禾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
警方在处理事故后的现场,拉上了警戒线。
乔南州下了车就要往里面冲,被警员拦住:“先生,这是事故现场,你不能进。”
“苏禾呢?”乔南州抓住对方的肩膀急声问。
“啊?”
乔南州急得眼睛都红了,里面全是红血丝:“就是这辆保时捷的车主,车主呢?她怎么样?受伤了吗?严重吗?”
“她……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
“拉去哪里了?”
“市中心医院。”
“乔总?”周晖不解地看着又跑回来的乔南州。
“车钥匙。”
周晖拿出来,乔南州抢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驾驶座。
“哎哎哎,乔总,我还没上车呢!”
周晖追着车跑了好几步,乔南州压根儿没看见他似的,那车开得跟火箭似的。
周晖:“……”终究是我一个打工人承担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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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医院
乔南州火急火燎地冲到急诊护士站:“刚刚车祸送来的伤患在哪里?”
“在……手术室。”护士淡定地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急诊科每天都有惊慌失措的病人家属,已经见怪不怪了。
手术室外的等候区,医生刚刚做完手术从里面出来,被乔南州逮了个正着。
“医生,伤者怎么样?”
医生看了看乔南州一脸的焦急和担忧,眼里露出对生命的惋惜:“病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请节哀。”
乔南州浑身的力气都被这句话给抽干了。
医生拍了拍他的手臂,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乔南州失魂落魄地靠着医院的长廊,靠着墙缓缓地蹲下,双手地抱着脑袋无声哽咽,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病人和家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不懂他的痛苦和难过。
他的整个世界,暗了。
“苏禾……”
“阿禾……”
他一声一声呢喃着苏禾的名字,一遍一遍,眼泪止不住。
他爱苏禾吗?
无疑是爱的。
他恨苏禾吗?
他……也恨过。
恨苏禾五年前什么都不肯跟他说,就自作主张给他判了死刑,给他们的婚姻判了死刑。
恨苏禾背叛他,生下了别人的女儿,恨苏禾给所有人机会,就是不给他机会。
可他最恨的是自己。
为什么一点点都没有察觉到她在乔家的无助和难过?为什么没有发现自己的母亲对她的精神压榨?
恨自己当年轻易就相信了那所谓的出轨证据,签了离婚协议。
恨自己五年前没有好好保护她,五年后的今天也没有好好保护她。
从少年相识、到毕业结婚、再到五年前出轨离婚、再到五年后的重逢……往事一幕幕在乔南州的脑海里反复浮现,每一遍重现都加深痛苦。
“阿禾……别丢下我……”
他无助地呼救,可是没有人来拉住他的手。
“乔南州?”
一声轻唤,像是黑暗的世界里破开的一束光。
乔南州木讷地抬起头,人来人往中,他看见苏禾站在对面,恍恍惚不似真人。
“是幻觉?还是你真的来接我了?”乔南州不敢相信,低声呢喃。
此时此刻,哪怕苏禾真的是魂魄,要拖着他一起去奈何桥,他也会朝她伸出手。
苏禾见到乔南州跟见了鬼似的,走到他的面前去:“你蹲在这儿做什么?”
“你……”乔南州被惊了一下,缓缓站起来,瞳孔水汪汪地晃动,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禾:“你没死?”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啊。”苏禾嘴角抽搐,她就是脑袋磕破了,轻微脑震荡,没受重伤,医生说住院观察几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乔南州看着眼前活生生的苏禾,什么也不想了,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她。
苏禾愣了一下,要推开乔南州的时候,感受到了肩膀上的点点湿润。
哭了?
苏禾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生生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