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骨是中午收到的,人是下午走的。
太阳还未落山,马车已经驶出武魂城范围。商月坐在车厢里,手里拿着一块令牌把玩。
令牌整体漆黑,正面用宝石镶嵌出六种图案,是月关和鬼魅曾提到过的教皇令,象征武魂殿教皇的权威。
见教皇令如见教皇亲临,是武魂殿最高级别的令牌。
在明面上,教皇令只有三块,被武魂殿分别赠予七大宗门中的上三宗。算上历届教皇私下颁发的,整个大陆上应该也不会超过十块。
师父在箱子里放了这块教皇令,商月清楚,这令牌的用处是让自己保住自己的命,或者说,保住双生武魂魂师的命。
师父先前说过:和旁人相比,你最大的优势,就是双生武魂。
双生武魂就这么重要?
不过也是,如今大陆上双生武魂的数量,还没有教皇令的数量多。物以稀为贵,这样看,确实是双生武魂更罕见一些。
收好教皇令,看向马车外。
离开武魂城,距离下一座城池还有很远的距离。杂乱无章的草木不断在视野中更迭,马车非但没有向人类城池行驶,反而越来越远。
因为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星斗大森林。
早在刚开始兽化不久,小狐狸就明确表达过,它需要魂环供给力量。
小狐狸的来处与沧月门有关,想要弄清楚它来到自己身边的缘由,必须让它开口。
不是为了沧月门,是为了自己。
自己对沧月门的感情,很复杂。若说归属感,多少还是有一些,但不妨碍自己厌恶那个地方。弄清楚小狐狸的来历,或许能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以及,还有多少人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
自从意识到先门主在利用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唤出过小狐狸。
巴掌大小的月狐趴在自己膝盖上,不时瞥过来一眼,竟然有几分,幽怨。
就好似自己冷落了它,让它“独守空闺”一般。
察觉到少女的目光,月狐仰头看了一会儿,突然用力转过头,“嗷呜”一声,神情很像人类生气时的冷哼。
“哪来这么多戏?”
商月毫不客气地在它头上弹了下,语气中不无嘲笑。
“等给你找到合适的魂环,若是再不老实交代,本座不介意温习沧月门的审讯手段。”
一听这话,小狐狸马上从商月腿上跳起,愤愤地踩了几下,难以置信中又包含着对渣女的控诉:本狐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这么对狐!
有没有道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商月勾出一个笑,考虑到正在驾车的车夫,她转而用精神力与小狐狸交流:“沧月门的人,哪儿来的良心?你既然来自沧月,难道不清楚门中弟子的为人?”
“良心这种东西,售价几何?”
小狐狸眼睛瞪得溜圆,直挺挺地倒在车厢底板上,像是要被气死的前兆。
“我很怀疑,你这搞笑的性格,到底是不是来自沧月。”
少女好整以暇地看着小狐狸表演,非但没有愧疚,还有些被取悦的笑意
“上清宫是门中祭祀的地方,未曾听说有什么活物生活在里面。我既不是负责祭祀的弟子,又不是接受了立宗传承的一宗之主,你为什么会跟着我?”
小狐狸愤愤地在眼前的衣袍上咬了一口,一副不敢对眼前的人怎么样,只能拿对方的衣服撒气的憋屈样。
本狐跟了你,你不感恩戴德偷着乐,竟然还虐待狐!当初看上你,真是瞎了狐眼!
狠咬了几口,咬破了衣料。小狐狸用前腿拍打着自己撕咬出的“环”字,一边拍打一边跺脚。
本狐,要、魂、环!
少女嗤笑一声,提起它的尾巴,语调凉凉:“再咬,用你尾巴上的毛补。”
月狐歪头看她一眼,又生无可恋地将脑袋耷拉下去,生动形象地表演了何谓无语:这个女人,真是存心气狐!
……
无论面积大小,魂兽森林外一般都设有旅馆或是临时组队的地方,方便魂师为狩猎魂环做准备。
马车在星斗大森林几十里外停下,检查过面上的面具,确认不会轻易掉落,商月走出车厢,支付了租用马车的费用。
接下来不再需要马车,示意车夫随意,少女信步走向旅馆。
这里和星斗大森林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因为靠近森林而受到魂兽频繁袭击,又能为获取魂环的魂师提供歇脚的地方。
几十公里,对于魂师来说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在这里休息一晚,临时组个队,刚好合适。
以往进入星斗大森林,要么是和学院一起,要么是有封号斗罗陪同,自己还未曾一个人深入过。
虽然想独自潇洒,但不可否认的是,想要在魂兽众多的森林内部吸收魂环,必须有人在身边守护。不然魂环还未捂热,恐怕人已经升天。
旅馆门口站着两个体型健壮的中年大汉,像是两尊门神杵在两边。
但见来人走近,他们却不由而同地咧开嘴,笑着招呼:“欢迎大人光临碧落古道。”
两名大汉躬身做请,笑容满面,连带身上的肉膘都跟着乱颤。
这号称“碧落古道”的旅馆,从外观看只是一座三层小楼。或许是因为靠近星斗大森林,为了防范魂兽,在原本雅致的阁楼外加装了不少钢筋铁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扬了扬手,示意两人让开,商月面不改色地走进小楼。
进入旅馆,迎面见到的不是迎来送往的招待,也不是吃饭休息的魂师,而是拥挤的商贩。
一条木板架在正对大门的地方,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武器和铠甲,边缘还有一些适合在森林中行走的探险服装。
“您要点什么?”
木板后的小贩搓搓手,正想招呼,眼前的人已然转身走向别处。
绕开木板,两边各有四五处售卖药剂、甲胄、兽皮、大饼干粮等物资的商贩,有的像门口的小摊一样搭了条木板,有的干脆在地上铺了条毯子,把售卖的东西一股脑堆在上面,随来人挑选。
这随意的样子,好似根本不怕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