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汐垂下眼眸。
一旁的立秋却忍不住道:“大小姐怎么什么东西都想和我们小姐抢,这次去小常隐山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听说太子殿下也会去,大小姐不会又想借着机会去见殿下吧?”
“汐儿放心,娘不会让她打扰你和殿下相处的,日后她就算跟你一同入了东宫,也断然越不过你去。”
余馨安慰的话倒还不如不说。
她话音刚落,秦未汐突然失手打碎了一只杯盏。
滚烫的茶水溅出来,烫红了她的手背。
余馨急忙抓着她的手替她擦拭,抬头却责怪起立秋来:“怎么毛毛躁躁的,这么烫的茶水不知道放远一点吗?”
“不怪立秋,是我自己没注意。”
秦未汐说着,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娘,姐姐现在是琰王护着的人,若是我们非要把她嫁入东宫,只怕会得罪琰王。”
“你姐姐是个傻的,你也糊涂了不成?琰王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真的对你姐姐动心,不过就是当个玩意儿玩一玩罢了,等他玩腻了,转手就丢了,到时……”
“娘!太子不会接受姐姐的。”
余馨轻轻抚摸着秦未汐的头发:“汐儿,未晚她处处都不如你,还总是惹娘生气,可无论怎样,她都是娘的女儿,我知道这样会委屈了你,可就当是为了娘,你去帮忙跟太子说说好话,可好?”
秦未汐的拳头狠狠握紧,指甲几乎都要扎进掌心。
嘴上说着不会偏心,可到头来,还不是要委屈她。
秦未汐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睛,未置可否,却转移话题问道:“我听说姐姐院中的人都在绣一幅屏风,说是绣好了,就能拿到去小常隐山的名帖,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
余馨急忙解释道:“是娘骗她的,她不可能绣的好,就算她绣好了,娘也不会让她去的,你放心。”
“可明日就是前往小常隐山的日子了。”
像是怕秦未汐多想,余馨当即起身下令:“来人,随我去西橙院!”
望着余馨带着人离去的背影,秦未汐却没有露出半分喜色。
立秋倒是很高兴:“太好了,大小姐又要倒霉了,夫人果然最疼的还是小姐您。”
秦未汐却低低地着出声:“母亲此举,是在故意哄着我罢了,她怕我在殿下面前不替姐姐求情。”
立秋怔了一下,随即替自家小姐委屈起来。
“夫人怎么能一点儿都不考虑您,大小姐的名声那么差,竟然还想让大小姐和您一起入东宫,这不是连您的名声也一起毁了吗?”
此刻西橙院内,秦未晚正用缠满纱布的食指捏着绣花针。
斑驳的阳光自窗户透进来,映得她眼底血丝愈发清晰狰狞。
她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了。
冬至捧着热帕子轻敷她肿胀的眼睑:“小姐歇会儿吧,这凤凰尾巴奴婢来收针。”
其实早在三天前,见她这么拼命,冬至便有意无意地提醒过她,其实想要见太一天师,未必非得求夫人。
奈何秦未晚根本没听懂她话中深意。
想着房顶某处许是还藏着琰王府的暗卫,冬至便也不好再多言。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秦未晚带着那股韧劲儿,竟真的做到了。
眼下,已是最后一针。
“让我自己来。”
当金线咬断那一刻,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抬头望向屋内所有人,激动得眼圈泛红。
“咱们做到了!”
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她们也太棒了!
“太好了,太好了!”
“小姐,您真的好厉害啊!”
秦未晚仰头大笑,还不忘互相吹捧:“还是你们厉害,没有你们,我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还得是你们!”
“小姐说好的赏银,可千万不能忘了,奴婢已经想好了要买什么。”
“奴婢也是。”
经过这几日的连轴转,秦未晚和院子里的几个丫鬟竟意外的达成了某种共进退的革命友谊。
此刻,大家说起话来倒也自在多了。
秦未晚大手一挥:“放心,我说话算话!”
一片其乐融融中,突然门外传来院门的“咣当”一声。
众人齐齐扭头去看。
就见余馨猩红着眸子,满脸怒容地冲进来,她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十几个丫鬟婆子。
“母亲?”
眼见对方来者不善,秦未晚心中暗道不好,却还揣着一丝侥幸,展示起她们刚刚完成的绣品。
“母亲,我已经把屏风绣好了,您看。”
余馨根本不屑一顾,她没有分半分眼光给绣品,只冷冷地盯着秦未晚,眸中似笑非笑。
这一瞬,秦未晚好似看懂了她眼中深藏的恶意。
“您答应我了,只要我将这幅绣品完成,就带我一同前往小常隐山。”
“我是答应了,可你这也叫完成?”
余馨满是嫌弃地转头看去,纵使心中大山一样的偏见,却还是在看清绣品的那一瞬惊愕住了。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开始对着绣品指指点点地挑刺。
“这里是怎么绣的,还有这儿,这的线颜色对吗?你看看你绣的这都是什么?你要是不会,就去请教请教汐儿,你妹妹用脚绣的都比你好。”
如此明显的找茬,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可这是秦未晚他们日夜不休赶出来的,此刻却被人贬低得一无是处。
不少小丫鬟都红了眼睛,却是各个敢怒不敢言。
秦未晚瞪着余馨,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连一个当家主母的脸面的再不要了,当着所有人的面鸡蛋里挑骨头。
“母亲,您当初不也说,这是我的第一幅绣品,贵在心意,哪怕手艺上差一些,您也会喜欢的吗?”
当初余馨把这幅绣品交给她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可如今,这话再从秦未晚的口中说出来,就成了对余馨权威的挑战。
“还敢顶嘴?!”
余馨抬手狠狠扇了一巴掌过去。
秦未晚躲慢了,关键时刻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往后拉了一把。
秦未晚踉跄两下,又被一只手稳稳拖住了后背。
是冬至。
“秦未晚!”
接二连三地被驳面子,余馨怒火中烧。
“立夏,去拿剪子来!”
剪子就在一旁,立夏呈上来。
随着“咔嚓”的裂帛声响起,那幅秦未晚辛辛苦苦绣出来的屏风从中间被剪刀戳了个大洞。
余馨犹显得不解气,剪刀顺着绣品正中间“刺啦”一声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