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府的牌匾还未做好,可秦未晚这个都安县主却是实实在在的了。
府门外,永昌侯一家人几乎气得跳脚,秦皓祥更是口不择言:“左右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且让她得意去,到时候我可不给他收尸!”
“老三,你胡说什么呢?”余馨呵斥一声:“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秦皓祥不屑冷哧一声:“她才不配当我妹妹,我妹妹只有汐儿一人。”
“好了,咱们走吧,幸好今天汐儿没来,若不然被这样对待,她只怕又要伤心了。”秦皓询幽幽地叹了一声。
秦皓祥却并不太开心,说道:“她又去东宫了,我看萧晟也不怎么样,要不是他是太子,根本就不值得汐儿多看一眼。”
“休得胡言!”
秦成仁赶紧冷声呵斥,目光四处查探,见没什么人留意他们,才松了口气:“你在京郊大营这么久,还没学会一点儿规矩吗?太子殿下也是你能妄议的?汐儿能得殿下青睐,已是三生有幸,你再敢胡说八道,往后都待在军营里,别回来了。”
余馨也不赞同地朝秦皓祥看了一眼。
秦皓祥这才不情不愿地翻身上了马车,不再言语。
只是不知道汐儿今日有没有又在东宫吃了闭门羹。
自然没有。
秦未汐今日很顺利地进了东宫,东宫的下人们对她也一如往常。这倒是让秦未汐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同我生气了。”
秦未汐带着自己亲手做的桂花酥过来,将糕点放在桌子上,便上前去查探萧晟的伤势。
萧晟躲开了她的触碰,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
秦未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对自己态度的冷漠,不觉有些心伤。
“花灯节那日……”
“那日的事儿不是你的错,我已经想开了。”萧晟主动开口。
秦未汐对他来说是个例外,他也只有在她的面前话才多一些。
但也仅仅是多一些而已,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了。
秦未汐早已习惯了他话不多,她拿起桂花酥递到萧晟的嘴边:“你尝尝。”
萧晟身体僵了僵,他和秦未汐虽然已有婚约,可二人之间却极少有这样亲密的时候,他们二人都是克己守礼的性子。
萧晟张开嘴,身体微微前倾。
可送到了嘴边的桂花酥却突然转了个弯,送进了秦未汐自己的嘴里。
萧晟眸光一凛,瞬间露出了气鼓鼓的样子。
秦未汐嘴巴一嚼一嚼,望着萧晟眉眼中全是笑意。
原本心里的那点在意和计较,在这一瞬,忽的全都烟消云散了。
眼前的人,和从前一样,还是那样率真可爱,他想,那天晚上听雨楼听见的事情,一定另有隐情吧。
萧晟自己伸手去盘子里拿了一块桂花酥,味道一如既往。
“等秦二公子医治好父亲的头疾,我便向父皇请旨赐婚。”萧晟吃下一块糕点,眼中有克制的绵绵情意与一分令人不易察觉的紧张。
秦未汐骤然抬头,望着萧晟的神情忽有几分意外。
他从前也曾说过会此生只会有她一人,可像今日这样明确地承诺请旨赐婚的事儿还是第一次。
“好,我等你。”
秦未汐羞赧地垂下头,忽而,她又开口道:“我二哥近日替皇上诊治,还需要一味药来做引子,我听闻皇后娘娘宫中正有此药,不知能不能请皇后娘娘赐药?”
“什么药?”
萧晟的心提起来,就连呼吸都不觉放缓了。
果然,秦未汐开口了。
“归翎草。”
这三个字一出,萧晟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死了。
那日,他在窗外听见的,能加速离魂散毒发的药,正是这三个字。
所以,不是误会,他的汐儿是真的变了。
“怎么了?”秦未汐尚且不知她心中计划已经被萧晟知道了,故而对他的迟疑很是不解。
“我们很快就可以成婚,无人再可危及你的地位。”萧晟忽地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明明他已经做了承诺,无论是秦未晚还是任何人,都不会动摇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她为什么还不肯放过秦未晚?还执意想要她死?
秦未汐怔了怔,不知为何,她忽地感到一阵心虚。
可转念一想,萧晟不可能知道她想要归翎草做什么,便很快镇定下来。
“归翎草,可治头疾?”萧晟再次开口问。
秦未汐点头:“我二哥所言,应当是真的,怎么了,殿下……不相信吗?”
她还是不肯说实话。
萧晟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秦未汐,他未发一言,可多年来的相处,她读懂了他的目光。
他要她说实话。
秦未汐忽而弯唇一笑:“不相信就算了,我先回去了,殿下好好休息。”
可就在她转身走向门口的时候,萧晟冷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三日后,你来取。”
秦未汐脚步一顿,忽而鼻尖一酸,她没有回头,声音却变了调:“谢殿下。”
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是假的,秦未汐已经可以断定,萧晟怕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可他还是愿意相信她,愿意为她去皇后娘娘那讨要归翎草。
“小姐,太子殿下刚刚说等二公子治好皇上的病,就请旨赐婚,咱们还要……对付大小姐吗?”
上了马车,立秋压低了声音,小心询问。
刚刚萧晟突然说的这句话,正是此意。
秦未汐沉了沉眸子,忽地扑进了立秋的怀里,将脑袋枕在立秋的肩头。
“小姐……”
秦未汐没有说话,只身体轻轻颤着。
母亲说,秦未晚才是她的亲生女儿,纵使她卑劣不堪,也是侯府正儿八经的真千金。
现下,她入住县主府,背靠琰王,又有百姓爱戴,若她不死,终有一日会彻底取代她,拿回她本该拥有的一切,包括侯府所有的偏爱,成为父亲母亲和哥哥们最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
尘归尘,土归土。
届时,她该如何自处?
人总是该为自己考虑的。
马车驶离东宫,萧晟却坐在桌案前久久不曾言语。
常德站在一旁,更是不敢疏忽一丁点。
从前每次秦二小姐过来,殿下都会高兴,今日殿下的样子,却好似随时都要砍人。
“明早,去给母后请安。”良久萧晟才丢下这一句话。
常德立即一甩浮尘:“奴才这就去安排,正巧刚得了一株珊瑚,送去给娘娘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