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时,晨雾未散。
秦未晚带着霜降、冬至出了门。
琰王府的马车已到了门口,秦未晚扶着霜降的手上了马车。
萧景墨神情似有些憔悴,正半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松垮的墨色锦袍领口微敞,晨光顺着晃动的车帘在他喉结处游移,倒显出几分平日罕见的惬意慵懒。
秦未晚不觉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免得吵醒他。
不料,马车忽地颠簸了一下,秦未晚的整个身子便朝着萧景墨的方向歪了过去。
“属下失职,请王爷恕罪。”
马车外,是车夫小心翼翼的告罪声。
车厢内,萧景墨猛地睁开眼睛,忍不住眼眶湿润。
“对不起对不起,王爷您没事儿吧?”
秦未晚满眼惊慌,她真的不是故意用自己的脑袋撞萧景墨下巴的。
并不只是脑袋,还有别的地方。
但萧景墨忍着,他不说。
他只沉默着一把将秦未晚从自己的两腿间捞起来。
粗粝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秦未晚的后颈。
可此刻秦未晚却顾不得其他,只担心萧景墨一怒之下对她下手。
虽说自己有利用价值,不会死,可……会疼啊!
“我、我,臣女真的不是无意的,不是,臣女真是故意的,不是,对不起!”
说不明白了,秦未晚干脆诚诚恳恳地给萧景墨磕了一个头。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萧景墨瞬间并上了两条长腿,并往一旁躲了躲。
秦未晚怔了下。
忽而,她好像隐约想起来了点什么。
她手肘刚刚好像,可能,大概是从他裤裆撞过去的。
呃……
那是真的对不起了!
秦未晚又要磕头,这次是真心实意道歉的。
“臣女这就请罪。”
腕间却蓦地一紧,身子一轻,就被人给拉起来了。
萧景墨攥着她手腕将人扯回座榻,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某种痛苦。
“够了。”
秦未晚非常乖。
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连眼神都没有乱瞟。
忽地,萧景墨发出一声轻笑。
秦未晚转眸看去,便听见他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就这么喜欢本王,一点儿机会都要投怀送抱?”
秦未晚赶紧收回目光,假装自己耳朵聋了,听不见这种腌臜言语。
在旁人面前,她装出一副对萧景墨情根深种的模样,可事实如何,她和萧景墨都心知肚明。
哪怕有些话从未宣之于口,却也是他们之间的默认的。
萧景墨知晓她身怀秘密,更想从她口中得知更多有关德妃娘娘被害的真相。
而她,需要借着萧景墨的势力,苟活下去。
至于其他……
全是虚的。
这男人,就是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初见时是如此,现在还是。
“继续。”
萧景墨冷冷地出声,车夫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山路崎岖,没一会儿又是一个颠簸。
这次,就在秦未晚即将一头栽过去的时候,她两只手死死抓住椅边,将自己的屁股焊死在凳子上。
这次,休想再污蔑她投怀送抱!
不料,她稳住了,萧景墨没有稳住。
他高大的身躯突然迎头罩过来,秦未晚下意识仰头,正撞进他映着晨曦的瞳孔中。
那里面分明跃动着得逞的笑意。
按照物理惯性,他不该是往这个方向倒的,除非他是故意的。
几乎是下一瞬,秦未晚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怀疑他是故意撞过来想报复她刚刚磕他的。
萧景墨的两只手撑在车厢上,将秦未晚整个包裹在了怀中。
二人几乎如拥抱一般挨得极尽,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你躲什么?”萧景墨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许是距离太近了,秦未晚突然感觉说话都没有底气了,她尽力缩小自己的范围,声音好似也带上了几丝水汽。
“我没躲。”
萧景墨轻笑一声,“怂货。”
逗够了,他才肆意潇洒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不知为何,秦未晚的脑海忽地回想起上次遇刺的事情,鬼使神差地将目光看向了萧景墨的肩头。
“王爷的伤好了?”
萧景墨沉声:“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他说谎的,刚刚这一撑,明显伤口处传来一阵刺痛。但他面不改色,好似没有感觉到一般。
山门钟声撞碎晨雾时,马车到了小常隐山下。
此时,山下已有很多官家马车听在此处,四周都是人们见面寒暄的声音。
萧景墨率先掀帘下车。
“见过王爷!”
“见过琰王殿下!”
周围是齐齐的参见之声,萧景墨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马车伸出手。
众人不由惊讶,是何人竟同琰王同乘而来,且还需要琰王亲自伸手去接?
万众瞩目下。
秦未晚出来了。
她就那样,坦坦荡荡地把自己的手交到了萧景墨的手中。
萧景墨唇角微微勾起,扶着她下了马车。
霎时间,这片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怎么可能是永昌侯府的草包大小姐?
直到萧景墨和秦未晚已踏步往台阶上走,周围的众人才三三两两的对视,彼此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早就听闻秦大小姐爬了琰王的床,尽管此事被刻意压了下来,可当日在郡主府亲眼见证的人并不少,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听闻而已。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琰王不是不喜人靠近吗?”
“可能秦大小姐是例外?”
“我听说秦大小姐回来侯府这些年,侯府夫人从来都不带她去任何宴会,那日去郡主府赴宴都还是头一次,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会,侯夫人嫌她带出去丢人呢,那琰王殿下是怎么看上她的?”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因为睡了一觉就……嘿嘿嘿……”
有人不怀好意的肆意打趣。
这话,正巧被后面赶来的永昌侯府几人听见了。
秦皓谦黑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向说话的公子,巧得那人还正巧在秦皓谦的手下做事,立即脸色一变,赶紧走了。
秦未汐扶着余馨从马车上下来,自然也将周围的七嘴八舌都听到了。
余馨恨得牙齿痒痒:“这混账东西,非要出来丢人现眼!要不是琰王护着她,我非叫她抽筋扒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