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阳一开口,周围好似笼罩了一层无形的低压,厨房的气氛明显更加紧张起来。
三房的大堂兄慕旭就坐在靠近门的位置,他见慕阳面色不对,忙起身来打圆场,“没事,不慎手滑而已,竟把你们都惊动了来。”
杨氏见状,也站起身来,面带歉意,朝贺兰道:“怪我了,方才光顾着晨儿,便没有拿住碗筷,辜负了小堂妹的一番好意不说,还浪费了堂弟妹的心血。”
“堂弟,堂弟妹,真是对不住。”
怎么看怎么是四房的事儿,怎么杨氏却站了出来?
虽然心有疑惑,可人家态度诚恳地道歉,贺兰自然不会抓着这点事不放,“不妨事,大家没事就好。”
话毕,她转向慕悠,关切道:“慕悠,你没事吧?没伤到吧?”
慕悠本就委屈,听见贺兰的关心之语,心里就更加委屈了,“二堂嫂......”
她才刚唤了一声,一旁的四爷突然放下了筷子,声音不重不轻,刚好把慕悠的声音挡了回去,不敢再开口。
贺兰眉头轻蹙,她不过关心一句,四爷吓唬慕悠作甚?
四房接连几次甩脸,贺兰就是再好性,也早没了耐心,直接道:“四叔四婶,您们有何不满,同我说就是,何必为难慕悠?”
其实她便是猜也能猜得出,不就是为了厨房那点事,嫌她带坏了慕悠吗?
真是不知道他们在高贵些什么,大家流放路也走了,劳役也做了,还拿那些腔调作甚?做出这幅样子膈应谁呢,有能耐不要吃她们做的饭啊?
“侄媳妇,悠儿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会为难她?”四夫人淡淡道。
“倒是要问问侄媳妇你,有何不满之处,让你如此羞辱我们。”
四夫人话毕,贺兰还没有说什么,慕悠便先辩白起来。
“二堂嫂没有羞辱谁,那不过是一道菜罢了,你们不愿意用,还不让我给大堂嫂......”
“放肆!”四爷一声怒吼,截断了慕悠的话。
“不过离开你母亲数日,越发不像样。”
贺兰这回听明白了,四房这是觉着给他们吃大肠,是在羞辱他们。
可谁也没逼他们吃啊?
说慕悠离开四夫人不像样,就是说她给人家闺女教坏了呗?
贺兰撸了撸袖子,刚想反驳几句,慕阳却先她一步,给了众人一记重锤。
“三叔四叔若想别住,自便就是,此处确实不大宽敞。”
话毕,也不看在座众人的反应,回身牵起贺兰的手,拉着她便往东屋去,迈出门槛前还不忘扔下一句:
“谁弄的狼藉,自行处理。”
直到听到东屋的关门声,三爷才重新拿起碗筷,对着四爷就是一通埋怨:“老四,咱们好不容易脱身,一家团聚,还不是靠的阳儿?你惹他作甚?”
“你说说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境况,还这么古板迂腐,那些个规矩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你还以为你是原来的侍郎大人?”
“现在好了?阳儿要把你我两房扫地出门,你满意了?”
四爷本就被慕阳扔下的重锤砸得郁闷,让三爷这一通埋怨,气更不顺,“他敢!我是他叔父,他敢对我不敬!”
“若不是受那贺氏蛊惑,阳儿绝不会如此行事。”
四夫人放下粥碗,拿起筷箸为四爷添菜,状似哀叹道:
“阳儿已成家,自然与从前不同了,母亲和大嫂受那贺氏照拂,已然给她放了掌家之权,如今在这家里,咱们同寄人篱下无甚差别,怕是往后不仅说不上话,还要受她安排指使。”
三夫人听在耳中,印在心里,母亲确实没来由地偏疼这个贺氏,也不知她给母亲上了什么迷魂药,现在连阳儿都开始偏重她,她以后在这个家里岂不是横着走?
难不成往后,她还真要受一个小丫头的指挥不成?
光是想想,三夫人就受不了,她有儿子有孙子,合该享清福才是,她才不要受一个小丫头的管。
与其寄人篱下,不如自己住。
这样想着,三夫人便试探道:“其实阳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院子的确不大宽敞,两间屋子住三房人,男一屋,女一屋,长此以往,到底不大便利,不若就别住吧?”
三爷夹菜的筷子一顿,只觉一阵头疼,“你又来掺和什么事?还想分家不成?休要再提。”
三夫人不依,继续争取道:“只是别住,又不是分家,咱们几房自然还是一家人,咱们从前在府里,不也是分院别住?”
“那贺氏往后再做什么,咱们眼不见为净就是,也省得受她安排。”
四爷听了,明显有些意动。
三嫂说得有理,从前不也是一家子分在许多院子里住着?
与那贺氏隔离开,省得她教坏带歪他的女儿,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
三爷一见四爷的表情,便知他生了心思,他瞪了妻子一眼,质疑道:“净出那馊主意,此处只有这一个小农院,如何别住?”
“难不成要再盖两间院子不成?”
“咱们怎么出来的你不知道?还敢弄出大动静,不要命了吗?”
三爷只三言两语,便怼得三夫人说不出话来,三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让三爷一眼瞪了回去。
真是惯会给他惹事,之前她惹母亲生气,差点家都分了,还一点不长记性。
四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对面三房一眼,心思一转,点头道:“是啊,三嫂,那贺氏能赁到这处小院给咱们落脚,已是不易,确实不应大张旗鼓地动土,免得招人眼。”
一个两个都不同意自己,三夫人不满地嘟囔:“怎么就赁了这么个小破院,就两间破屋,咱们这么多人......”
三夫人突然福至心灵,自以为又有了主意,“谁说要动土?咱们再赁个大一点的宅院不就是了?”
“在城里赁个大一点的宅子,咱们还如昨儿个一样,趁夜搬走,一点动静都不会有。”
三爷头要疼死了,这怎么还按不住了呢,赁宅院哪有那么容易?
“咱们现在是什么境况?上哪弄银两去赁城里的宅子?平时让你多读书,你就知道鼓捣你那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现在净出些丢人现眼的馊主意。”
这回三夫人可不同意三爷了,她当然知道赁宅子需要银子,银子他们是没有,可那贺氏有啊。
“老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贺氏手里,有的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