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禁止了一样,屋内变得死寂无比。
阮小柔跪在一地狼藉中,双手紧紧抓着照片,机械般的拼凑着。
拼起来,要把爸爸妈妈拼起来才行……
纤白的手,颤抖着将照片拼凑在一起。
恍惚间,父母的笑声,夏日的蝉鸣,似乎在她耳边回荡。
“得快点…得再快点……”
像是生怕美好的回忆,悄然离去,阮小柔加快了手速。
指尖的鲜血一滴又一滴血滴在了碎玻璃上,晕染开来。
很快,照片拼凑好了。
可乌黑的鞋底印玷污的照片,污浊不堪,即便拼凑在一起,却怎么都不看清原来的样子了。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阮小柔父母的脸狠狠踩在脚底。
是鞋子……
一瞬间,阮小柔愣在了原地。
她抬起了头,闻到了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诡异的味道,像是死去在下水道的老鼠一般,带着令人作呕的恐惧。
她扭过头去,发现味道,是从爸爸妈妈的卧室传来的。
奇怪,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难闻的味道呀?
用嘴巴哈了哈被冻得通红的小手,阮小柔放下了书包,推开了房门。
“爸,妈?你们在干什么。”
因为欠债,而交不起供暖的房间,冷的像是墓地一般,在房门打开的瞬间掀起了冷风。
破旧不堪的皮鞋,和一双烂了跟的高跟鞋,在风中左右摇晃。
“妈妈?爸爸?”
抓住了鞋子,阮小柔着急起来,开始摇晃。
“妈妈,爸爸……你们在房顶上干什么,快下来,快下来,好冷的……”
女孩发出尖叫,语无伦次的试图把她的父母从房梁上扯下来。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彩色的丝巾从房梁上飘落。
鲜艳无比。
“啊!!!啊!!!”
阮小柔听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发出的声音惨烈而悲戚,简直不似人能发出来的。
——在债主过年前讨债的第二年,妈妈用爸爸送给她的丝巾,吊死了自己和爸爸。
死的时候,他们的脸很瘦,没了人样。
但是全家福上,那时候他们还很开心,爸爸妈妈的脸圆圆的。
低下头,瞧着被脚印弄脏的照片,尖叫声变得更加刺耳,像是疯了一般,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这是唯一的全家福!
这是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阮小柔抓着相框,双手是血,眼睛赤红的像是血流了进去。
“都去死…王雅丽,傅景琛…去死…去死……”
目光定格在不远处,阮小柔伸出了手。
烫金的名片上,工整的写着顾沉舟的联系方式。
【你邀请我,报复傅景琛】
【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
顾沉舟话语在她耳边回荡,像是恶魔的蛊惑般,诱惑着她走向复仇的深渊。
——怎么可能不恨他们,不想复仇呢?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阮小柔在狼藉中,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淤紫的脸,红肿的眼睛,狼狈不堪的样子。
14年来,她本本分分,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傅家的事情。
可他们却都瞧不起她,践踏她。
“顾沉舟……
阮小柔呢喃着,手指轻轻抚过名片上的名字,仿佛在抚摸一把锋利的刀刃。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找上她,但都无所谓了。
尽情的互相利用吧,直到……把他们全都燃烧殆尽!
拿起手机,阮小柔没有丝毫犹豫将号码拨打了过去。
意想不到的,电话很快被接通。
既没有助理的转接,也没有丝毫犹豫。
寂静,像是湖面的涟漪般晕染开来,他们彼此都默契的没有先说话。
“顾先生。”
最终,阮小柔率先打破死寂,敛下眼眸,清了清嗓门,单刀直入。
“我是阮小柔……我想知道,之前我和你说的邀请,还作数吗?”
短暂的缄默后,电话那头,顾沉舟低沉的声音响起。
“作数。”
阮小柔听不出顾沉舟情绪上有什么起伏,于是点了点头。
“好的,顾先生,那我不妨坦白点和您说,我希望我们彼此之间,可以达成互相利用的关系。”
“我不在乎您为什么选择我,也不在乎结果,我只希望,能让傅景琛彻底摧毁。”
电话那头,再一次陷入良久的沉默。
这份沉默,让阮小柔着急起来。
为什么不说话?
——作为傅景琛的商业劲敌,ELF公司的太子爷,顾沉舟应该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才对
难道是怀疑她的能力?
但是就在阮小柔多想的时候,顾沉舟回复出声。
“我同意。”
简洁利落的话语,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带着冰冷。
这份肯定让阮小柔放下些心来,于是开始讨论起自己的计划。
“好的,顾先生,我这边有一个想法,您受累听一下——这周五,傅景琛的公司将举办一场重要的产品发布会,据我所知,这和您旗下要推出的产品是同一类型。”
“我有办法联系上发布会的场地负责人,这周四负责人林嫣然将会举办一场同学聚会,还希望您能作为我的男伴出席,然后我们一起协商,让发布会延迟,甚至……彻底取消。”
阮小柔说的是实话,推迟发布会,对于顾沉舟很有利。
毕竟群众的目光,总是容易被先行出现的吸引。
而且,出于私心,阮小柔也想借此机会,让顾沉舟作为自己的男伴,顺水推舟的把发布会延后,让自己的哥哥顺利出来。
瞧着对方不说话,阮小柔还想接着解释一下利弊。
但没有想到,顾沉舟却立刻答应了下来。
“好。”
说完,电话那头便挂断了。
没有合同,也没有过多询问,就这样简洁无比的结束了对话。
“等等……”阮小柔有些惊讶,甚至有些诧异。
她还没有说完呢,怎么就结束了?
难道顾沉舟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合同,没有邀约,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