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氏满眼期盼焦急的眼神中,祁予安像是吞了只死苍蝇,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世子?”
赵氏急了,顾不得身上的伤拍着栏杆,牵扯到伤口后立马倒抽口凉气,脸色煞白。
“母亲!”锦初急忙扶住了赵氏,安慰道:“嫣嫣会来的,她一定会来的,她已为人妇,哪是想出就能出来的。”
赵氏听后松了口气:“这倒也是,嫁了人不比做姑娘了。”
昏暗的牢房内又冷又潮,耳边时不时还传来鞭打声,听的人头皮发麻,狱卒上前撵人:“探视的时间到了,两位主子别让小的们为难。”
锦初牢牢抓住了赵氏的手:“母亲,我这就去找陆大人说个明白,您再等等。”
说罢,提着裙子往外走。
祁予安紧跟其后出来了,望着少女撑着伞步入阴雨中,渐行渐远,他眼神有些迷离。
“夫人可派人来狱中打点?”他忽然问。
身后小厮摇摇头。
祁予安眉头拧的更紧了。
从牢狱出来,锦初直奔府衙正门,飞霜忍不住劝:“郡主当真要放了她们?”
锦初摇摇头,她怎么会去求情呢,不过是去感谢陆大人而已。
传话的小厮出来:“陆大人半个时辰出城了,郡主改日再来吧。”
她微微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接连几日锦初每天都去探望赵氏,每次都会带上老三样点心,赵氏对她的态度渐渐有了缓和。
“你可曾去过祁国公府赔罪?”赵氏质问。
锦初一愣,未开口,飞霜快速道:“郡主去过,只是被世子夫人身边的人给撵走了,还羞辱了郡主,执意不肯让郡主进门。”
赵氏蹙眉,转念一想肯定是嫣嫣刚入国公府不久,还没站稳脚跟,加上和锦初之间有些误会,所以不想见人。
“母亲,嫣嫣这几日没来吗?”锦初漫不经心的问道,清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赵氏,又不经意间瞥了眼丝毫未动的点心,暗自冷笑,这三样点心都是父亲最喜欢吃的,赵氏从不肯吃。
可偏偏,她就是要膈应赵氏。
赵氏脸色微僵,不知该如何回应,眼珠子一转反问道:“你还没见着陆大人?”
锦初如实摇头,陆恒出城办差至今未归。
赵氏嫌弃的看了眼牢房,四周全都是污渍,她浑身散发着酸臭味,早就待腻味了。
一想到罪魁祸首,赵氏心里就憋着气,锦初像是猜到了赵氏的心思,抢先一步开口:“是女儿的错,女儿太执着替父亲守住盛家的一分一毫,看在母亲的份上,女儿不会再追究嫣嫣了。”
硬生生将赵氏的话给憋了回去,还要悻悻的拉着锦初的手夸她懂事,探视时间到了,锦初起身要走,赵氏道:“锦初,你想法子给嫣嫣送个消息,让她来探望探望我。”
锦初犹豫一瞬然后点了点头,乖巧应了,随即扬长而去,离开牢狱时,她皱紧了眉头。
这几日她每天都是不同时间来探望赵氏,却并没有发现那两个熟悉的狱卒。
失望之际,飞霜轻轻拽了拽锦初的衣袖:“郡主,是世子!”
锦初顺势抬眸,瞳孔骤然一缩,不可思议的盯着祁予安身后的小厮,身着藏青长衫,一脸谄媚的紧跟在祁予安身后,那张脸,她做梦都不会忘记!
那竟不是狱卒,而是祁予安贴身小厮?
沉思之际,祁予安也发现了她,并大步朝着她走来,嘴角嗪着一抹冷笑:
“你又何必白白浪费心思呢,纵使能侥幸逃过一劫,注定是要死的。”
那日祁予安回府后想了很久,为何许多事和上辈子走向不一样了,按轨迹,盛锦初早就被活埋了,他也已是北大营统领。
可如今,事事背道而驰。
祁予安猜测,锦初极有可能和他一样都是重生而来!
锦初死死攥住了掌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心思敏锐,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茫然的抬起头,一双淡漠瞳孔波澜不惊:“我和世子无冤无仇,世子为何要处处和我过意不去?”
祁予安紧盯着锦初的神色。
锦初不慌不忙任由打量,倔强又有几分委屈,气愤。
倏然,祁予安收回打探,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后小厮:“郡主可认识此人,安南,也是来自陇西。”
那个叫安南的小厮屈膝冲着锦初行礼:“奴才给郡主请安了。”
安南,上辈子在牢狱内日日鞭打她的那个狱卒!
也是她的仇敌之一。
这些日子趁着探望赵氏,每天都在找他。
祁予安将安南带到她面前,不过是想看着她骤然惊慌,亦或是愤怒,暴露出她也重生的事实。
可惜,祁予安的反应太慢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锦初神色平淡的看着安南:“陇西数十万人口,我一个大家闺秀又怎么会认识外男,祁世子,女儿家名声何其珍贵,还请高抬贵手。”
祁予安讥笑:“郡主再好好看看,这位安南会耍的一手好鞭……”
“殿下!”
耳畔传来了请安声。
不知何时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太子单手束在后腰处,面色清冷的朝着这边走来。
身后跟着十来个侍卫。
其中两个侍卫手里还攥着一人,此人被打的血肉模糊,满头污发乱糟糟的,看不清脸,被侍卫拽在地上拖行,所过之处还留下了红色血痕。
“殿下。”
二人行礼。
太子停下脚步,站在了祁予安面前,长眉一挑:“世子来的正好,孤还有事要问你。”
祁予安拱手:“殿下请说。”
太子一个眼神落在了被拖行的男人身上,侍卫撩起了男人的头发露出面容。
看清脸后,祁予安脸色微变。
就连锦初也悄悄变了脸色。
“孤在郊外办案,此人几次鬼鬼祟祟跟随孤,打的半死只招了个祁字,放眼京城,最大的祁莫过于祁国公府了,祁世子可认识此人?”太子似笑非笑,眸底宛若千年寒冰。
祁予安蹙眉。
太子又瞥了眼锦初:“闲杂人等勿要逗留!”
锦初忙回过神,匆匆行礼后告退,上了马车后隐约还听见太子的声音:“此人骨头硬的很,世子可有法子撬开嘴?”
马车行驶,声音渐渐消失,锦初用力攥住掌心,刚才那个男人就是另外一个狱卒。
可,怎么会在太子手上?
浑浑噩噩回到了府上,方嬷嬷送来了茶水,看她脸色不对劲,想问几句却被飞霜给拦住了。
就这样从下午坐到了傍晚。
“飞雁!”
“奴婢在。”飞雁推门进来,知晓对方要询问什么,于是说:“咱们离开牢房后,太子殿下便将那人交给了祁世子,让祁世子去查此人,那个叫安南的去了牢房当差。”
锦初抿唇,只觉得前世的迷雾逐渐被拨开。
甚好!
“北大营附近那座荒山可有什么发现?”
飞雁摇头。
“继续派人找,祁予安不会无缘无故耗费心思买下一座荒山,必定有秘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