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人一手御冰术登峰造极,只差半步就能跻身龙门境,如果要查,崔家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鱼老压低声音。
萧逸眺望着月岛,晒然一笑:“水太清,尽是些小杂鱼,这次刺杀,无外乎栽赃嫁祸和试探我背后有无靠山。
崔家可查,但不必追查太深。真大动干戈,刨根问底,反而容易顺了旁人的意。
我那太子二叔就算在禁足的几年里,变得有些疯癫了,也还没有糊涂到只派一个普通的武道宗师来刺杀我。
难得有人愿意当出头鸟,既然有人布局想算计我们,我们也得物尽其用。
今后,可以给崔家施压,试一试那几位的态度……”
听着萧逸的分析,夜雀投去尊崇的目光,轻呢道:“皇室的博弈奴婢不太明白,但殿下想要谁死,我就杀谁。”
鱼老苦笑:“好在老奴不是殿下的敌人,不然晚上睡觉怕是都睡不安稳。”
……
崔家,内堂。
崔家家主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踱步着。
突然,一位黑衣人匆忙闯了进来。
崔家家主目光如炬:“如何?”
黑衣人被盯得额头冷汗直流:“崔青家老……他,他,陨落了!”
“我们留在月湖边的人看到湖中心有水元真炁爆发,但一息不到,家老他,他就尸骨无存了……”
崔家家主愣了片刻,厉声喝问:“你确定没有看错,不是有人用了幻术?”
黑衣人咬牙:“不可能错,留在岸边接应崔青家老的人练了瞳术,确定崔青家老气息灭绝,尸骨无存,但却看不清竟是因何而死,强行窥探湖底,险些废了双目。”
崔家家主闻言,神色怔怔,呢喃道:“怎么会呢,崔青这次去只是让他试探,没真让他生死搏杀。
而且在这个季节,水元充沛的月湖中,他的炁能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
即便碰上龙门境大宗师,最不济也能逃亡。
眨眼之间,便尸骨无存。
如此雷霆手段,恐怕是有镇武司的大人物出手了。”
黑衣人叹息:“家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崔家家主脚底涌上一股寒气,净透全身,强行冷静下来后思忖片刻,声音低沉:
“顺势而为,派人带重礼去向太子请罪,此次轻举妄动虽然蠢,甚至可能会被降罪,但却能表明我崔家的立场。”
黑衣人疑虑:“世子那边不管吗?如果他们顺藤摸瓜查下来怎么办?”
崔家家主道:“查是自然会被查到的,但要是刨根究底,我们也会有人兜着。
太子最是护短与仇恨不忠者,看看这些年查处了多少倒戈的党羽。
而对那些忠心不二的,只要不犯诛族的罪,他都让严相出面保下了。
此外,二皇孙仰慕白郡主已久,虽然他身边高手都被太子收走,但他能忍住什么都不做?
硬的不行来软的,月岛上必然有阴谋等着世子。
一次尚且能忍,两次呢?
倘若引的世子和皇孙起了冲突,我崔家分支改换门庭的投名状便算是拿稳了……”
黑衣人心惊:“连着他们一同算计,是否太过冒险,稍有差池会得罪两边啊。”
崔家家主神情逐渐平静:“玉京正处于权力更迭的关键时期,这大旋涡超越过去任何一个时代,既已身在局中,就没有抽身的可能,唯有豪赌一场才能求一线生机。”
……
弦月湖,月岛岸边。
画舫靠岸,准备下船的萧逸脚步微顿。
他心有所感。
识海空间内,那座古老而神秘的十层仙塔虚影散发出无量光。
光辉从下至上蔓延,层层转动,最终停留在第三层。
“三转的秘密。”
萧逸观想着仙塔虚影,脑海中旋即响起一阵低语。
“你知道吗?赵国公府的公子赵恒因少年时被初出茅庐的女采花贼凌辱过,变得极度厌女,并且近些年逐渐发展出了龙阳之好……”
听完,萧逸神色古怪,这个秘密的价值还真不好评估。
说有用能分析当下局势,说没用就是个八卦。
“有龙阳之号还去月岛?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月岛是什么地方?
大炎权贵们趋之若鹜的顶级销金窟,百姓眼中的天宫一角,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窥其全貌。
整座岛上有琼楼、玉宇一百零八座,仙阙、灵苑三十六座,琼楼以雪月楼为首,仙阙以飞仙阁为尊。
前者是大炎王朝百年太平盛世的产物,畅谈风月的顶奢场所。
常年开放,人气旺盛,若是谁能展示诗词歌赋或是财艺,得到雪月楼清倌人们的认可,入了帷幕之中,第二天必能名动玉京听曲的圈子。
后者则是传承久远的神秘组织,百年前就已在月岛,无人知其底细。
飞仙阁号称揽尽人间绝色,却只与仙家势力打交道,将世俗红尘隔绝在外,王公贵族亦不可求门路。
“殿下,打听好了,赵恒此刻就在雪月楼。”
鱼老在岸边与几个船夫交谈片刻后,回来禀报道。
“好。”萧逸轻轻点头,带着夜雀踏上湖心月岛。
夜幕降临时,高耸如通天巨塔的雪月楼内却亮如白昼。
馥郁暖香,盈满楼阁。
舞榭歌台上,舞女们身着华丽的绮罗衣裳,翩翩起舞。
琴音歌声婉转悠扬,楼内众人皆沉醉在这纸醉金迷的氛围中。
萧逸与一位醉生梦死的酒客擦肩过,撞飞杯盏,琼浆玉露散落半空,晶莹剔透的酒露中映出锦帐绣闱、高台舞榭,金碧辉映,美不胜收。
举目望去,满天花瓣飞舞,红绫垂落, 九名漂亮的舞女半遮半掩,赤着玉足,轻踏花瓣,舞动的身影宛若游龙般在空中展示着绝妙的姿态。
见有一个醉客竟要倒在世子身上,目光有些还无处安放的夜雀立刻收敛心神,按着剑鞘的拇指轻挑剑格,长剑出鞘半寸。
“铮”的一声,一道宛若实质化的剑气音啸荡开。
周围人顿感后颈发凉,鬓发被斩下一缕,酒意瞬间清醒不少,瞪大眼睛慌忙避让。
“是……世子殿下?”
“这般清俊无俦,定是殿下无误!”
“这几年,吾等等的好苦啊……”
“殿下不来,洛仙子都不愿意露面……”
众人又惊又喜,有人作揖,有人敬酒,有人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也有人远远望着。
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似早有准备,笑着迎来:
“世子殿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咱们去楼上吧,赵国公府的赵公子也在。”
“这些天,赵公子又是请大诗人,又是砸重金,做梦都想见洛姑娘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