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杀局将至
清河县府衙,原本是知县办公居住之地,但此时却是县尉田毅主持政务,知县则另居于他宅。
清河县大小事务,无论六房、狱司还是胥吏,都只听命于县尉调派。
清河县上下都流传着一个公开的秘闻,清河知县魏成贯身染隐疾,已无力主持清河政务,传闻其马上致仕归乡的言论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清河县府衙内,湖心八角亭中。
一位头戴玉冠,身着刻丝锦袍,五官分明,脸庞阴柔稍显稚气的男子,正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几颗饵料向湖中掷去,泛起阵阵涟漪。
此时湖中已有不少红鳞鲤鱼围了过来,争先恐后,好不热闹。
俊美男子身边立着三名官吏,两人身着青色团领袍,头戴无翅乌纱帽。
而另外一人着靛青无纹皂隶服正朝俊美男子作揖着手,像是在禀报公事。
“哦,这么说,李慕生临战突破,可能已到九品中期”俊美男子投完了手中的饵料,随意的拍了拍手说道。
“是的,公子,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他以一敌四,不落下风,这种实力也就几位捕头大人可以做到!”孙夕作揖弯腰到近乎直角说道。
“我这便宜哥哥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竟然是个武学天才”俊美男子轻笑一声说道。
“那就更留不得了!”
如若李慕生在此,定能发现,这位俊美男子就是县尉田毅唯一的儿子,清河县近年来有名的武学天才,自己的表弟,姜天扬!
整个清河县都知道田毅的儿子姓姜,不姓田,可没有任何人敢拿这个说事。
只是百姓暗地里揣测,天赋异禀的姜天扬,很有可能是田毅背后大人物的私生子。
这个也就是寻常百姓在夜深人静,关起门来,跟婆娘钻进被窝后,才敢说的几句掉脑袋的话。
“公子,与您相比,他算个屁的天才,顶多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运气好而已”孙夕立马谄笑的说道。
姜天扬如今十五岁,在大梁还属于为成年,但这般年纪,就能把清河县衙的官吏随心调度。
不仅是因为他是田毅的儿子,更是因为他以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八品后期的武者了。
这份实力,在清河县都是正八品巡检的实力,而整个清河县,巡检也才一手之数。
“孙夕,你的事,虽然情有可原,是我那便宜哥哥给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姜天扬顿了顿,继续说道。
“本公子交于你的任务没有完成,就是没有完成,你自己去刑堂领受二十记牛皮鞭”姜天扬看也没看孙夕一眼,随口说道。
孙夕听完二十牛皮鞭,便是浑身一颤,刑堂的牛皮鞭可是要浸泡盐水的,一鞭子下去普通人就要立马皮开肉绽。
二十鞭子下来,即使自己有着九品武者的实力。
肉身远强于普通百姓,但这实打实的二十记牛皮鞭,孙夕也不知道自己抗不扛得下来。
但是也只能称“是”,受领了下来,谁让姜天扬已经是清河县实质上的太子爷了呢。
而且姜天扬在县衙的威望可并不比其父低。
毕竟一旦能够进入血狱镇妖司,那姜天扬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
毕竟血狱镇妖司随便出来的一名捉妖人,都是清河知县,甚至是郡里的知府不敢轻易招惹的人物。
“猛虎搏兔,尚用全力”
“孟捕头,王捕头,你俩都是在八品中期和初期打磨许久的武学高手”
“武学精深,而且办事稳妥”
“这样吧,今日晚间,你二人便偷偷摸去李慕生的宅子”
“给他一个痛快”
“一定要切记,神不知,鬼不觉”
“毕竟这种事牵扯较深,不能见光”姜天扬看向了剩余的两名官差,虽像是商量的语气,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质。
孟捕头、王捕头双双作揖称“是”。
“公子,你已经是血狱镇妖司重点考验的人了,只待这次镇妖司来选人,通过考验后,便可直接入选血狱镇妖司的见习捉妖人了,没必要横生枝节”
待两位捕头离开后,一位面容枯槁,灰衣长袍的老者从暗处走出来。
一脸担忧的对姜天扬说道。
“况且老爷去州府临行前,特意交代我,要照看好你,一切以血狱镇妖司的考验为重,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风险”
“黎叔,你也知道,只要我通过这次考验,我就要走了”
“镇妖司管教严格,不容易出来,我没多少时间来看爹了”
“李慕生事情有牵扯太深,涉及田家、李家两大世家”
“这件事,我不帮爹处理好,我也不能安心去血狱镇妖司啊”现在的姜天扬一改之前阴郁冷峻的表情,变得惆怅和烦闷起来。
仿佛涉及到田家和李家这两个庞然大物,即使自己再聪慧,天赋再高,依旧无法撼动其分毫。
“田渊不可信,而且心狠手辣,父亲找他没有作用的”
“他只想要李家的密藏,不可能会放李慕生一条活路”姜天扬叹了口气说道。
“即使父亲有愧疚,相处这么久,跟他有感情,我也必须帮父亲做出决断”
“李慕生活着,只会麻烦不断,只有他死了”
“父亲才有机会活下去”
“世家门阀,可是要吞血食人的”
看着姜天扬这副模样,灰袍老者怜惜道,“公子,你从小就是如此天资聪慧,恪守孝道”
“世人只道你天赋异禀,又哪有人知道你从小就扛着多少压力,才跌跌撞撞走到了现在”
“老爷不希望你管他的事,是真的心疼你的”
“他说,即使他因为这场风波而死了,但只要你能去血狱镇妖司”
“那么这一切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就是安全的,老爷也就放心了”
“黎叔”姜天扬望着灰袍老者,轻声说道。
“有些事,是做儿子的该做的,甚至是必须做的”
“我希望在走之前了结这档子事,即是给这十年画上一个句号”
“让父亲再无其他顾忌的走下去”
“也是让我们和田渊有一个了断”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们也得到了自由”
说完这些,姜天扬便转过身去,面朝红鳞鲤鱼争食湖心处,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