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种感觉。
徐一流忍住心中的不适,将话题强行扳回夜里的安排,直到盛莫回来。
盛莫脸上藏不住事,还没走近,脸上倾吐的欲望就变得肉眼可见。
“你们不知道刚才发什么了什么事,季衔星让我送他回房间,根本就不是为了让我保护她……”
他一股脑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原来,他记得季衔星的住的地方,在三楼,也就差不多是她们头顶的方位。
结果季衔星领着他走,越走越不对,已经穿过那边的长廊到了另外一栋楼里。
他可是知道那对双胞胎住那里的,自然是心惊胆战,以为季衔星这就要去报仇,便劝了几句,哪想到季衔星否认了这个说法,还拎着酒瓶指了指一个走廊尽头探头探脑的人:
“去把他抓住。”
盛莫定睛看去,看清楚了那是谁。
陈越。
那时的陈越已经疯够了,晕了一场反而让他渐渐冷静下来,正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结果转头就看到季衔星两人,想无声无息离开,却抬头就见盛莫朝他跑来。
他拔腿就跑,可是自诩精英人士的他哪里跑得过盛莫?不过几分钟就被擒住,押到了季衔星面前。
盛莫当时特别怕季衔星做出什么不人道的事。
季衔星也看出来盛莫的眼神,只赞许徐一流会选人,选的人都一个比一个听话好用,这盛莫不管心里怎么想,擒着人的手可没松过。
他在陈越惊恐的眼神和盛莫复杂的目光中,拿着不知道哪里顺来的开酒器,将红酒瓶上的软木塞拔出。
她说:“捏着他的嘴。”
就这样,两人生生给陈越灌下去一小半的红酒。
等盛莫松开陈越后,陈越已经品出了酒味儿,掐着自己的喉咙企图吐出来:“你给我喝这个……你有什么目的!”
季衔星没说话,任由盛莫挡在她面前,目光始终盯着陈越。
直到盯了好一会儿,陈越吐不出什么,季衔星也看不出什么变化,这才移开目光。
“歹毒!”陈越抖着手说,“你拿我的命冒险,你还有人性吗?”
季衔星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矮小的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越,冷漠地吐出几个字:“照你这么说,你砸开床板,害刘三没了性命,害洛五受伤,害所有人担惊受怕,这是在拿所有人的性命冒险。”
“你既然没有什么你口中所谓的人性,轮到了自己身上,何必愤怒呢?”
陈越脑袋一轰,对上她轻蔑的视线,竟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他当初的确听到了她的喝止,只是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而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早就把这些揭过去了,谁知道还会再被提起来?
“对!”
上官七大步走过来,厌恶地看着陈越:“你是自作自受!你怎么有脸指责别人的?”
季衔星偏过头就看到了丁四和洛五,抿唇向三人简单说了红酒的事情。
“所以你是想拿这个人试试喝了红酒的后果?”丁四皱着眉问。
季衔星颔首。
丁四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面色不大好。
上官七和洛五一个觉得季衔星说的有道理,一个心里不痛快,就想拿陈越出气骂骂咧咧。
而读懂了空气的盛莫开始把自己当空气。
任务以来,他最有用的心得就是,没有通关的能力,就不要企图有任何置喙。
“那你剩下的红酒……”各怀鬼胎的众人里,丁四忽然开口。
季衔星平静地打断她:“给你们了。”
丁四犹豫道:“你确定?”
她不确定她们是否也是她实验的一环。
季衔星说:“我们那里还有一瓶,你如果想自己尝试,厨房还有杯子。”
看着伸到面前的酒瓶,丁四最终接过:“我知道了。”
在这之后,季衔星就带盛莫离开了。
路上,盛莫吞吞吐吐地问季衔星:“你说的这么……但是我们……是不是……”
对陈越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但是我们,尤其是徐一流做事的风格,比之陈越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不是太虚伪了些?
季衔星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同一件事,蠢人和聪明人做起来,是一样的吗?”
盛莫一愣。
季衔星略微上扬的唇角逃逸出几分掩不住的嘲讽:“蠢人自掘坟墓,聪明人打通出路,至于事后的故事怎么遮掩、如何书写,那都是由活着的人说的算。”
她愿意说她们是好人,她们就是好人。
盛莫忍不住偏头看她,一时有些晃神,竟也仿佛看到了徐一流的影子。
她穿着的西方厚重裙子明明已经被她撕的破烂轻便,可落在他的眼里,竟然有几分衣冠楚楚的意味。
“她说的不错。”徐一流低笑,难得真心地劝这两人,“学着点儿,脸皮不用太薄,心狠一点儿。”
心软的人,在现实世界或许还能凭借其它的什么如鱼得水,可是在这种任务中,是活不下去的。
霍知也嗯嗯点头,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盛莫瞅了眼霍知也手里的红酒瓶,目光复杂地看向徐一流:你确实挺心狠的,对自己人也不留情。
徐一流坦坦荡荡对着他的目光:
“快十一点了,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霍知也把门关上,按照徐一流所说用那个开瓶器弄开红酒瓶,放到床脚,顺便用床头柜抵住,防止因为床板摇晃摔碎。
盛莫老是觉得他比她聪明,她才不这么觉得。
就比如今天这个冒险的事情,她看到了盛莫的神情,心底觉得好笑。
确实,她屋里有吸血鬼,遭受画像幻觉的威胁,还要拿着红酒,听起来很危险。
但是吸血鬼她现在根本不怕,画像和红酒的威胁并不好说。
盛莫光想着徐一流拿她冒险,拿所有人冒险,根本没发现徐一流自己的打算。
霍知也发现了。
徐一流今晚要在宵禁后出门。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没有脸的半身像,喃喃道:“光吓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吓徐一流和季衔星这种人……”
这次,她完全没关灯。
一天没有进食和饮水,霍知也躺到床上才发觉又累又饿,还真的有了睡意,哪怕身下床板捣鼓声又响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嘟囔道:“别烦我。”
半梦半醒时,她脸上的光线闪了闪,忍不住将身体翻了回去,仰着头迷迷糊糊睁开眼。
迷蒙中,她看到半空中一个和她平行的身体。
那个人的脸她见过,此时正贴在她的脸前,同她的距离不过咫尺。
见她醒了,那人笑了。
房间里的灯“啪”一声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