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我,你加入玄灵教,到底是为了什么?”颜芷烟的嘴唇凑近了他的耳朵,声音极尽柔媚,直透心防。
“为了给你报仇啊!报仇?不对!我为什么会想到报仇?”凌风的头一阵剧痛,眼神也开始涣散,记忆与现实在刹那间交织错乱。
苏梦影见到凌风如此痛苦的模样,淡淡说道:“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教主还要继续考验吗?”
上官御天微一躬身,作揖道:“圣女所言极是,看来凌少侠的确心向我教,绝不是洛仙门打入我教内部的奸细。”说罢,他轻挥衣袖,一股柔和的灵力自他掌心涌出,化作缕缕细丝,悄无声息地穿透了那微波荡漾的结界,缓缓渗入幻境之中。
在幻境之中,凌风的神色逐渐从迷茫变得清明。他猛然推开颜芷烟,宛如从一场悠长的梦境中惊觉。周遭的景致开始扭曲、消散,被一片纯粹的白光所替代。他闭合双眼,深深吸气,再次睁开时,双眸已然清澈明亮。
“芷烟……”凌风喃喃自语,脸上泪痕犹新,抬眼见前方伫立一座石门,石门中波纹荡漾,隐约可见外面一片绿意,当下便擦了擦眼泪,走出心魔之境。
上官御天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前去,拱手道:“恭喜凌少侠入我玄灵,从此与我等同心协力,共谋大事。”
凌风同样躬身回礼,道:“多谢教主信任,凌风虽初入玄灵,但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上官御天拍了拍他的肩道:“好,有你这句话,本座便放心了……”他话还未说完,后方便奔来一名弟子通传:“教主、圣女,葛先生回来了!”
苏梦影眉头舒展,转身对上官御天道:“葛叔归来,定是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上官御天闻言,眼神微凝,点头道:“我们快回大殿!”
两人疾步回去,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凌风嘴角却勾起一抹得色,那抹得色一闪而过,便隐藏在他冷峻的神情之下,随即快速跟上二人。
大殿之内,只见葛千发正拄杖伫立在大殿中央,神色严峻。他见到上官御天与苏梦影步入,立刻上前几步,拱手道:“恭喜小姐出关,看您神色容光焕发,定是修为又有精进。”
苏梦影轻轻点头,目光温和地望向他:“葛叔,您辛苦了,此行可有收获!”
葛千发郑重道:“不负小姐所托,已觅得龙鱼的线索。”他说着,递出一只木盒,然后打开,只见里面是一片硕大的鱼鳞,鱼鳞本身洁白如雪,但上面一半都被血迹染红。
“……但我派出的人追踪甚久,也仅仅是得到了这一片珍贵的龙鱼鱼鳞,其踪迹仍旧扑朔迷离。”
“无妨!”苏梦影接过木盒,指尖轻轻摩挲过那片鱼鳞,深思片刻道,“龙鱼陵居在其北,状如狸。一曰鰕。世人难觅其踪,我们只要大致知晓其方位,便能逐步逼近。”
凌风听到此话,立即想起数月前他和孙逸鸣去芦花村找寻海神珠线索时,遇到苏梦影以占卜之术推测未来海神珠出现的情景,此等匪夷所思的法术令他至今都惊叹不已。
“葛叔,你做得很好,这鱼鳞将是我们寻找龙鱼的关键线索。”苏梦影将木盒轻轻合上,交还给葛千发,并继续道,“我们明天便启程吧!”
“是!”葛千发躬身答应。
苏梦影正欲离去,又突然像是想起一事,转向凌风道:“你也一起吧!”
凌风有些错愕,但也还是躬身一揖道:“是!”
望着苏梦影离去的背影,凌风不觉有些落寞。自从到了玄灵教,他只觉苏梦影的性情似乎又回到了初见时那般清冷,对自己不温不火,自己与她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难以触及。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一名落魄之人,能得她如此重视,已属难得,又怎能奢求更多?
离当初在山谷里共同生活过的那段时光,不过一日未到,凌风便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长舒一口气,但觉那一处青山幽谷已成梦境,唯有她在烈火中绽放的绝世容颜,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这时,葛千发抚须望着凌风,笑道:“凌小哥,想不到昔日一别,我们竟会在此地相见。”
凌风微一颔首道:“是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您老还是这般精神矍铄,容光焕发。”
“走,到寒舍小叙,你我二人小酌一杯!”葛千发笑眯眯地说道。
凌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只觉这位老者分外亲切,于是欣然应允。
二人便向上官御天作别,随后一同步出了大殿,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来到了葛千发所居的小院。
小院中,几株翠竹挺立,微风拂过,竹叶轻摇,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远处隐约可闻的流水声交织成一首悠扬的乐章。院中石桌石凳摆放得恰到好处,桌上已备好了几样简单的下酒小菜和一壶清酒。
“凌小哥,请坐。”葛千发指了指石桌旁的一张木椅,自己则坐在了对面,随即从一旁的酒壶中倒出两杯清酒,递给了凌风一杯。“这酒是我自酿的,虽比不得名酒佳酿,但胜在纯净,尝尝看。”
凌风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只觉酒香醇厚,入口绵柔,不由赞道:“好酒!葛叔的手艺果然不凡。”
葛千发见他如此亲切得称呼自己,不觉心中一暖,笑容更加和煦:“凌小哥,你可知我为何邀你前来?”
凌风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还请葛叔明示。”
葛千发放下酒杯,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我想问下,逸鸣……他可还好?”
凌风不觉一怔,立马想起那天追击令狐琰的途中遇到孙逸鸣的那一幕,那样的孙猴儿,简直可怕至极,本来端起的酒杯,却停留在了半空:“孙猴儿,他……”
“他怎么了?”葛千发身体前倾,语气中带有焦急与担忧。
凌风眉头紧锁,望了望葛千发,却又轻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那次魔门大举围攻洛仙门,他已经……”葛千发的语声微微有些发颤。
“那倒没有!”凌风急忙放下酒杯,摆摆手道。
“我们那次在回山的途中,碰到了一个修为极高的黑袍人,他给孙猴儿下了一种像血丝一样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自那时起,孙猴儿便会不时陷入癫狂,六亲不认,吸人精气,实在是邪门至极。”经过一番考量,凌风还是决定透露实情。这位葛先生是孙逸鸣最为敬仰的人物,曾对他有授业之恩。此刻葛先生询问孙逸鸣的近况,显然是真心担忧他的安危,于是凌风便如实相告了孙逸鸣的现状。
“竟是这样吗?”葛千发面上愁容立显,眉头紧锁成川,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痛楚与忧虑。“那孩子,本是天资聪颖,心性纯良,怎会遭遇如此不幸……”他喃喃自语,仿佛是在问天,又似在自责。
“葛叔,您别急。虽然情况棘手,但我一直在想办法。”凌风见状,连忙安慰道,“而且,孙猴儿他清醒的时候,还是那个乐观开朗、重情重义的他。我现在得到了医仙前辈赠予我的医经,我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方法解除他身上的邪咒。”
葛千发抬头,眼中突现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轻叹一口气道:“此人不露真容,手段诡谲,这种邪术恐怕非同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解除的。”
凌风见葛千发心情沉重,继续安慰道:“葛叔,您也知道孙猴儿的毅力和韧性,他绝不会轻易屈服于这种邪术。我会努力尽快找到解决之道,您也要保重身体,孙猴儿若是知道您为他如此操劳,心中也会难过的。”
葛千发微微点头,神色稍缓,道:“你既已继承医仙的衣钵,我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助他脱离苦海。”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用过餐食,葛千发叮嘱凌风明日出发的时间,随即凌风便告别,离开小院。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青衫、面容清秀的小厮匆匆上前,躬身行礼道:“凌风公子,圣女料到您会在此刻离开,特命我前来引您至休憩之所。”
凌风回以一礼,温和笑道:“有劳了,请带路。”
小厮应了一声,便引领凌风穿过曲折的回廊,向府邸深处走去。沿途阳光明媚,映照出古木参天的幽静景致,偶尔还能听见远处鸟儿的欢歌与溪水潺潺,为这深深庭院增添了几分生机与和谐。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雅致的小院前。院内假山流水,花木扶疏,中央一座小亭被光影斑驳笼罩,显得格外静谧而温馨。小厮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凌风公子,此处便是圣女为您安排的休憩之所,您请自便。若是有何需要,只需吩咐一声,便有人前来伺候。”
凌风感激地点点头,道:“多谢你的指引,也请代我向圣女表达我的谢意。”
待小厮退下后,凌风环顾四周,只觉此处深得他心,雅致之余,又充满了自然之趣,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片避世桃源。
趁此时安静无人打扰,他便取出医仙赠与他的那两本医经,细细研读起来,不觉间已到了晚上,天色渐渐暗淡,月光如银,温柔地洒满了整个小院。院内花木在月光的轻抚下更显柔美,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阵淡淡的清香,与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交织成一首宁静的乐曲。
夜深人静之时,凌风感觉疲惫,揉搓了眼,合上医经,望着满天繁星,暗下决心,定要找到孙逸鸣身上奇毒的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