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残缺的灵魂和人间墓碑
罗盘上显示的内容，和她这些年来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月见里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黑之圆环的修复魔法竟然失败了？！这、这怎么可能呢？修明哥的灵魂明明——难道是我刚才把咒语念错了吗？”
不可能的！她为了对修明哥施咒的时候不会出错，已经练习了千百遍这个咒语……难道是魔力不够吗？
对、一定是这样！
月见里愿再次闭上眼睛，猛然将更多的魔力注入罗盘，然而，罗盘上的结果依旧是纹丝未改。
难道修明哥的灵魂已经恢复完整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她是传承黑魔法的月森家族唯一的幸存者，除了根本没有能力修复灵魂的自己，还有谁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还是魔力的问题！
月见里愿不信邪，抬手就是更多的魔力灌注。一次、两次、三次……罗盘上的光芒越来越亮，符文也开始飞速旋转，紫色水晶球的光芒更是冲天而起，魔法带动的冲击波直接掀飞了她的棒球帽，将藏在帽子里的长发吹得漫天飞舞。
五次、六次、七次……随着月见里的动作，她的头发已经从发根开始慢慢变成紫色，原本漆黑的瞳孔也逐渐变成妖异的粉红，迸发着邪魅的光芒。她不知道，自己脑后一个赤金色的三十六芒星圆环封印已经若隐若现。
无论她怎么努力，罗盘上显示的内容始终没有变化。随着这样毫无章法的魔力消耗，月见里愿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第九次魔力灌注后，她那似乎无穷无尽的蓝条终于被彻底榨干，“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古铜色的罗盘也随之落地，旋转了两下，归于平静。
她怔忪呢喃：“怎么会这样……” 捡起【黑之圆环】拍了拍，看着手中月森家世代奉为至宝的魔法道具，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甘。
月见里愿一直以为修明的灵魂是残缺的。
她初次见到枡山修明的时候，只有十一岁，那时候她还叫做月森愿。作为黑魔法的下一任继承人，她一眼就发现了的枡山修明灵魂的奇怪：
别人的灵魂都是完整的，可修明的灵魂，似乎只有一半。破碎的地方游荡着一团若隐若现的虚无金光，看起来既温暖，又冰冷。
小愿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所以非常好奇。灵魂残缺的人是如何活着的呢？那团奇异的能量是什么东西？这样怪异的枡山修明还能活多久呢？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两人成为彼此信任的家人，那份好奇，渐渐变成了担心。毕竟，无论内团金光是什么东西，灵魂残缺注定不是长久之道。
她没有家人了，正好他也没有。
所以这些年来，她为此偷偷研究了许多关于灵魂修复的魔法。虽然现在她依旧没研究明白，不过十四岁的她已经成功解开了罗盘的封印，可以使用这件魔法道具了。
她帮到修明哥了！
小愿开心极了，急吼吼的从长野赶过来，结果现在罗盘却告诉她，修明哥的灵魂已经莫名其妙的恢复完整了。这让她感到既惊讶又失落，仿佛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突然消失了。
“修明哥的灵魂……为什么会突然完整了呢……”
就在这时，枡山修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鬼丫头，瞎嘀咕什么呢？为什么坐在地上？”
小愿吓了一跳，慌忙将罗盘藏进袖子，转过身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没、没什么！修明哥，你挑好石碑了吗？”
“不然你以为，我手上举的是什么东西啊？” 修明金色的瞳孔闪了闪，一如往常他们相处时那样，开口怼了这个满头大汗还一屁股土的，看起来就颇为狼狈的少女，“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跑，摔跤了吧？笨死了。”
月见里愿看到青年与平时无异的反应，悄悄松了一口气。
“修明哥！” 单纯的少女立马忘记了心虚，柳眉倒竖，气鼓鼓的控诉着青年对他的嘲笑，“我都这么惨了你还骂我！没有三杯奶茶哄不好了！”
“喝这么多奶茶，小心牙齿掉光光喔！”修明随口挖苦一句，双手平举着石碑越过了她。
“在那儿等着，我去把墓碑安好，你就把香和火，都递给我。”
“喔！知道啦！略——”
月见里愿鼓了一下脸颊，扒着眼皮吐舌头，冲修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回身去捡自己的帽子。
修明哥才是牙齿掉光光呢！
*
修明跪在墓碑前，就着香炉里渺渺升起的青烟转动着念珠，足足念了四遍《往生经》才结束了祭奠的仪式。
缓缓站起身，膝盖因为久跪而有些发麻。他低头看着墓碑上，自己亲手刻上去的［云间也是人间］六个汉字，眼神复杂而深沉。
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随风飘散在空气中，仿佛带着那些逝去之人的魂魄，渐渐远去。
其实早在他将月见里愿安顿在长野时，他就问过她，自己的身后是否跟着那些因他而死的灵魂？
小愿说，没有。
这四根指骨里，也什么都没有。
或许那三个少年和婴孩，已经在失去生命的时候，就轮回往生了吧。
希望他们下辈子不要再经历这样悲惨的命运，而是能在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庭，感受着父母亲人之间的温馨，体会同学朋友之间的温暖……
修明转过身，看到小愿正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魔法道具。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喂！鬼丫头，醒醒！天快黑了，我们要走咯！”
小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道：“修明哥，你……念完经了？我都快睡着了……”
不，你已经睡着了。
修明无语的瞥了她的嘴角一眼，简单粗暴拎着她的后脖颈将人滴溜了起来。
“走吧，该回去了。”
小愿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墓碑上的字，忍不住好奇地问：“修明哥，为什么墓碑上要刻‘云间也是人间’这样的字啊？听起来好奇怪。”
修明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墓碑，声音低沉而缓慢：“因为……我们当年训练的那个岛，叫云岛。”
“云岛？”
小愿眨了眨眼，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修明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四面环海，常年被云雾笼罩。组织在那里培养杀手，训练我们成为没有感情的武器。那里……是地狱。”
小愿听得一愣，随即皱起眉头：“那为什么还要刻‘云间也是人间’？听起来好像很美好的样子。”
“因为我想让那里重新变回人间。” 修明苦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抚过墓碑上的字：“云岛虽然曾经是地狱，但它也只是被组织吞噬的人间啊……我想尽力摧毁这个组织，让云岛重新变回人间，让那些死去的人……能够安息。”
小愿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修明：“修明哥，我一定会帮你的！不管多难，我都会和你一起！”
修明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嘁，小鬼，当年你还没我的狙击枪高呢……四年了也没长多大！还是先好好读书吧。这些事情，交给大人来处理。”
小愿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我可是天才少女，读书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修明哥，我今年都15岁了，别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啊！”
“数学考试不及格的天才？”
“枡！山！修！明！”
修明笑了笑，没有再逗她。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如同鲜血般的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空，金红色的余晖洒在墓碑上，仿佛为那些逝去之人披上了一层温暖的纱衣。
小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她低声喃喃道：“真美啊……修明哥，你说，那些死去的人，会不会也在天上看着我们？”
黄昏虽短，却映长空绚烂。
修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夕阳，眼神中带着一丝释然和坚定。他知道，自己或许选了一条有去无回的道路；可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那些逝去的人，也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
“走了。”
修明收回目光，转身朝寺庙外走去。
小愿快步跟上，笑嘻嘻地说道：“修明哥，今晚我们去吃烤肉吧！我请客！”
修明挑了挑眉：“你请客？你哪来的钱？”
“嘿嘿，这可是秘密！”
“哈哈哈哈！鬼丫头还有小秘密了？就你那点小钱，自己存着买糖吃吧，”枡山修明哈哈大笑，“哥今晚带你去吃好吃的，算是谢谢你上个月跑前跑后帮我查案子。”
小愿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真的？那我要吃寿司！还有烤肉！还有……”
“行行行，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耶！修明哥万岁！”
小愿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修明跟在后面，金色的瞳孔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