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晚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祈墨淮混不吝的声音响起。
“父王,你儿子我可不想开辟平西王府热孝成婚的传统。”
他无时无刻不想将心爱之人娶回家,可师娘刚死,他舍不得逼她。
经过他的提醒,祈敬之这才想起来,云栖晚还在孝期,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晚儿,我这是高兴糊涂了,对不住,忘了你还有孝在身。”
但他也不会白白浪费这个拐走儿媳妇的机会,转眼间就换了个问法。
“待边关战事平定,我和然儿就去南离提亲,可好?”
听着自家父王厚脸皮的不耻下问,祈墨淮默默竖起耳朵,期待云栖晚的回答。
看着祈敬之期待的眼神,还有祈墨淮凑过来的偷听的耳朵,云栖晚莞尔一笑。
“在去南离之前,可能还得辛苦王爷王妃去一趟天辰山。”
得到她的许可,祈敬之高兴得狠狠拍在祈墨淮肩上。
“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晚儿放心,不论是天辰山,还是南离,亦或是谢府和国公府,我和然儿一个都不会落下。”
只要这孩子答应此事,就意味着他回城时,还能见到热乎的儿子和儿媳妇。
祈墨淮咬牙忍住祈敬之激动的宣泄,他丝毫不怀疑,以他父王这力道,他的肩膀估计已经有瘀青了。
但看在到时候要辛苦他跑这么多地方,给他提亲的份上,忍这么一两次也不是不可以。
……
云栖晚进府时,就见谢澜安将手负在身后,站在回廊尽头,整个人被暗沉的夜色笼罩。
“表哥。”
谢澜安转身,便看到云栖晚提着兔子形状的灯笼站在远处,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回来了。”
当初也是在这,云栖晚提着一个兔子灯,央他同意她进宫去探望云珩。
他受不住她软糯的央求,心软同意放她进宫,他没想到,一别竟是十年。
如今又要分别,可他不知道归来时,是否还能见到她。
虽不知谢澜安为何会这么问,云栖晚还是乖巧回答道。
“嗯,回来了。”
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谢澜安接过她手中的灯笼。
“陪为兄走走。”
“好。”
走了许久,见谢澜安一直不说话,云栖晚以为他放心不下谢府。
“表哥放心,我会保护好外祖父、表姐和柠儿,待你回来,保证他们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谢澜安停下脚步,握住灯笼的手紧了紧。
“那你呢?”
云栖晚微愣,随即反应过来。
“我争取让表哥实现背我出嫁的愿望。”
她虽然已不复当初的想法,但背后之人对她是除之而后快,所以她也只能说是争取。
如果那人敢伤害外祖父和柠儿他们,她不能保证,她不会拖着那人同归于尽。
“晚儿,对不起。”
这是他最亏欠的妹妹,这一切本该他替她承受,可那司乌雪也在打谢府的主意,边关他不得不去,却将这些烂摊子留给了她。
从未见过如此颓丧的谢澜安,云栖晚宽慰道。
“表哥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的身份注定了此事只能由我承受,就算是血脉相连的云珩也不行。”
“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使命,你替不了我,我也替不了你,既然我们都逃不了,不如坦然面对,博得那一线生机。”
师娘和三师兄的仇,她必须亲自报。
“我们虽有魏子尘在手,但边关之行必定凶险,表哥定要万分小心。”
有安定的边关做大后方,他们平息内乱时才能无后顾之忧。
看着身旁的人出落得越发出色,可是也过于出色,谢澜安心底苦涩。
“我真后悔当初心软,答应你进宫。”
若他没有同意放她进宫,她便不会被挟持到疾风崖,也不会拜入天辰山。
他并非妒忌她的聪慧,而是心疼,若她没跳下疾风崖,谢府会将她培养成谢音希那般。
即便天塌了,他也能将她们送到远离是非之地,让她们安稳无虞过完这一生。
可如今云栖晚把自己置于棋眼的位置,若强行将她送走,死的就是千千万万的昭云百姓。
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个代价,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替她扫清障碍,增加她活下来的机会。
“可我不后悔。”云栖晚坚定道。
“与外祖父和表哥分别十年,我心中虽有遗憾,但不后悔。”
若是没有拜入天辰山,没有遇到师父师娘,没有遇到各位师兄,那她才会后悔。
“表哥,我知道你像表姐那般,将我护在你的羽翼之下。”
“不好吗?”谢澜安道。
“可表哥并没有护住我,不是吗?”
谢澜安脸色瞬间煞白。
“晚儿,我……”
她说得没错,他自始至终便没能护住她,从前没有,如今亦是。
“表哥,我说这些话,并不是要责怪你。”
“我只是想说,既然老天让我们事与愿违,或许是另有安排。”
“你看,我现在也很好呀,有亲人,有爱人,甚至我会觉得比我一直在谢府长大更好。”
“当然,我并非觉得过表姐那般的人生有什么不好,而是在好与不好之间,我更想选择我想要的。”
“选择你想要的?”谢澜安喃呢。
“没错,现在的生活便是我想要的,所以表哥你不用觉得亏欠我,我很喜欢我现在走的这条路。”
“世事在变,我们也在变,我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以你们为天的云栖晚,而你也不是十年前那个,只一心想护着我的谢澜安。”
从前,她只想讨外祖父、外祖母,甚至谢若木和昭云帝的欢心,期待他们的垂怜。
他们的喜怒哀乐,便是她的喜怒哀乐。
但自从入了天辰山,她才知道,原来还有别的活法,可以随心选择,且有能力随心选择。
“我承认,先前因为师娘的死,我迫切想了结这一切,替师娘报仇,存了要与那人玉石俱焚的心思。”
谢澜安心尖微颤,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声音。
“那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