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宴在电话那头语气罕见地凝重。
“我查到了,林昀向财经报社泄露了钱涛的病情,借机炒作股市恐慌,配合盈盛投资低价做空钱氏。”他顿了顿,继续说:“他们高抛低吸,从中套利,已经涉嫌内幕交易。”
谢斐怔了好几秒,仿佛有一记重锤砸进胸腔,又像有什么堵着的东西豁然被打通。
“林昀他疯了吗?”她咬着牙,声音哽咽,“这简直是在背后捅刀子。”
“放心,我已经着手准备,谢家有全国最顶尖的律师团队,会帮你打官司。”谢清宴语气冷静,“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我们已经提交法院审理,只要能证明钱叔在签字时病情严重、意识不清,这协议就无效。”
谢斐眼眶倏地红了,像是撑了一整天的高压线终于松弛下来。她握着手机,指尖发烫,连呼吸都重了几分,“哥,谢谢你。”
“我们是兄妹,跟哥客气什么。”
她几乎是带着雀跃的心情拨通了周雪霁的电话,把这个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她。电话那头,周雪霁许久无声,然后传来一句哽咽却坚定的:“太好了,看来你这个哥哥很疼你。”
本来她以为谢斐这个私生女,谢家这个豪门大族不会认,没想到谢家的继承人对谢斐这么好。
周雪霁打心底为谢斐高兴。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家西餐厅内,陈闵琳已经等了谢清宴将近一个小时。
餐厅里灯光暧昧,服务员已经上了两遍热水,“小姐,需要订餐吗?”
陈闵琳摇摇头,服务员礼貌一笑,“小姐,如果您有需要可以按响这个按铃,我们会随时为您服务。”
望着包厢外的餐桌三五成群,或者两两成对,陈闵琳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终于在等待了一小时零1分后,拨通了谢清宴的电话。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她语气很冷,质问谢清宴。
谢清宴放下签字笔,望了一眼挂上墙上的时钟,今天陈闵琳约他吃饭,他竟然忘记了。
他按了按眉心,“抱歉,今天工作太忙了,我一时忘记了。”
“我现在就过去。”
陈闵琳气得堵在喉咙,喉咙发出“嗯”一声模糊的音节就挂断电话了。
等待的时间,她喝了太多水,小腹涨涨的。
为了方便谢清宴,她特地选了他公司附近的西餐厅,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她起身去洗手间,正好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从男洗手间出来,朝她晃晃悠悠走来。
陈闵琳微微蹙眉,闪到一边,醉鬼疯起来是没有道理可言。
哪知醉鬼堵住了她的去路,一开口酒气直熏她门面,“美女,等人呢?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来,留个联系方式。”
陈闵琳眉头一皱,侧身避开,对方却仍旧不依不饶,甚至伸手要碰她的手机。
就在此时,一记拳风袭来。
“滚。”谢清宴一手将醉汉扯开,眼神冷如冰刃,“你找死?”
醉汉踉跄着摔倒在地,手机滚出老远,嘴里骂骂咧咧却再也不敢靠近。
陈闵琳站在原地,神色冷淡,“你倒是挺准时。”
谢清宴神情一顿,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我……对不起,下次我一定准时。”
陈闵琳不理他,径直向前。
他长腿一迈,挡在了她的面前,“闵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闵琳冷哼,脸上表情冷淡,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谢清宴抓住了她的手臂,“反正都是我不对,你想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陈闵琳憋着尿意,咬咬牙,脸蛋涨红了,“我要上洗手间,你先让让。”
他错愕挑眉,松开了手,摸了摸自己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小插曲过后,陈闵琳没说话,默默坐下,低头开始切牛排,全程没有再看他一眼。
整个用餐过程她一句话未说,只有刀叉接触瓷盘的清脆声音。
谢清宴也不知道该跟她聊什么,两人沉默吃饭。
饭后,走出餐厅,陈闵琳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清宴。”她终于开口,声音清清冷冷,没有一点温度。
“我们取消婚约吧。”
谢清宴猝然抬头,眸光一滞。
“你从来不重视我。”陈闵琳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她从来不穿高跟鞋,但今天为了约会,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但谢清宴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眼里永远只有工作,她指尖收紧,“我从来不在你的计划表内。”
她抬头,唇角带着浅笑:“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洒脱,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很难过,胸口发闷。
谢清宴站在原地,心头一片空白,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出口。
夜风微凉,吹得他眉眼生疼。
高跟鞋踩在青石路上,声音清脆,她突然被小石子绊了一下,扭到了脚。
早知道就不穿这破高跟鞋,她脱掉了高跟鞋,赤着足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给家里司机打了一个电话,让司机过来接她。
她不是没努力过。
从订婚的那一刻开始,她努力理解他忙碌的行程、冷淡的语气、永远临时取消的约会。她把所有委屈都咽回肚子里,只为了维护两家联姻的体面和这段从小被安排好的关系。
可她也是个普通人。
也会在一个人等餐时心凉,也会在看到别人谈笑风生时羡慕,也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抱歉”中,耗尽那点原本就不多的热情。
刚才坐在餐桌前,看着他慢条斯理切牛排,却没有跟尝试主动跟她聊天,她忽然觉得累了。
他们本该是并肩的伴侣,可她却像个等着被分配时间的任务。
这不是她要的爱情,也不是她要的婚姻。
风从身侧吹过,她裹了裹外套,心里却意外地平静。
陈闵琳走后,谢清宴没有立刻离开饭店。
他坐在原位,眼前的红酒还晃着光,余热未散的椅子对面空无一人,像极了他们这段关系精心准备过,却始终对不上节奏。
服务员小声提醒他是否需要打包时,他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他承认,陈闵琳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反正都是家里的安排,没有陈闵琳,也有王闵琳,周闵琳,她们都一样,都是家里联姻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