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落地,似是秋风卷起一地残叶。
顷刻间化成凌厉剑光,将空中密密麻麻的钢针扫落,深深地嵌入擂台地面。
“你……”
暗灵阁弟子错愕惊诧。
他刚才不都快坚持不住了吗?怎么突然像吃了复灵丹般恢复到巅峰时期?
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你是装的!”
几乎是极其确定的语气,因为不敢置信而高了的语调甚至有些破音。
他就说明危堂堂元婴境修士,不过是和前面几个弱鸡交手就损耗甚多,以至于这么快就要败在他手下。
原来——都是装的。
明危手上剑招不停,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叫人看不出喜怒,说出的话却让暗灵阁弟子怄得差点吐血。
“现在才发现、晚了。”
明危旋身而起一脚踹在他肩头。
剑芒不减,直直地朝已然倒在地上的暗灵阁弟子咽喉处去。
“嘶——”
观众席一片吸气声。
“他不会也想杀了暗灵阁的那个人吧?”
“不至于吧,明危他可没有身为元清宗宗主的师父当靠山。”
“但他的师父是息心尊者啊,有息心尊者在,就算他真的杀了暗灵阁的,息心尊者也会为他兜底。”
台下议论纷纷。
都在猜明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孟桑宁。
电光火石之间。
暗灵阁弟子仿佛被大乘境的大能神识锁定,浑身不能动弹。
眼睁睁看着明危的剑朝自己而来,好像下一秒就会贯穿他的身体。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暗器已经没了,元婴境的明危足以压制不过灵寂境的他。
他开始后悔自己一开始的狂妄自大。
明危可是息心尊者的徒弟,哪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是他自信过头了。
暗灵阁弟子做好了为自己的鲁莽和狂妄付出代价的准备。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耳边响起一阵叹气声,似是松了口气。
他缓缓睁开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与他不过咫尺的剑尖,正对着他眼前,不偏不倚。
“你……不杀我?”
声音颤抖。
明危持剑没动,“我为何要杀你?这是比赛,不是生死斗。”
暗灵阁弟子怔愣了下,随即脸上扯出苦笑,紧绷的身体倏然放松,彻底躺倒在地。
“我输了。”
他说完,明危利落收剑。
扫了眼还嵌在地里的钢针,“你的暗器,是我的了。”
暗灵阁弟子从地上爬起来,手一挥数道钢针全然收拢在掌心,递到明危面前,“愿赌服输。”
“光明磊落,无谓输赢,这才是中州修士该有的气度。”
任高逸语气称赞。
“息心尊者,你早就看出来你徒弟一开始是装的了吧,所以这般笃定他会赢。”
连他都以为这是局输赢不好预料的比赛。
毕竟各有各的长处和底牌。
只不过,到底是明危技高一筹。
“那是当然的了,”关新吸取之前的教训,连忙将少虞捧起来,“息心尊者独具慧眼、眼光独到!”
这次他这么说总不会出错了!
然而下一秒——
“其实我一开始没看出来。”
少虞不咸不淡地道。
关新:“……啊?”
任高逸不解,“那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明危会赢?”
毕竟一开始明危装得太好,根本没有破绽,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装的。他猜,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觉得明危会输。
少虞视线未从擂台上移开,看着身上带伤的明危继续接受后面几位的攻擂。
“不是笃定,是相信。”
因为明危是她徒弟,所以她相信。
因为明危说他会赢,所以她相信。
第一轮的比赛结束得很快,除明危和暗灵阁弟子那场,其他的选手之间几乎没有太过缠斗。
十位擂主加轮空的五位选手进入第二轮十进五的淘汰赛。
念在第一轮比赛耗费了灵力和体力,第二轮比赛开始前给了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这半个时辰完全是浪费,没什么好休息的。”
“我们是用不着休息,但有的人需要呗~”
“还得是主场啊,才有这种福利。如果是我们受伤了,说不定都不给休息时间了。”
“元清宗对所有宗门和弟子都是一视同仁的。”
柳扶风朝正对着从擂台上走下来的明危冷嘲热讽的几个其他宗门弟子说道。
“更何况,主评委不止孟宗主,还有灵霄宗的权柏长老和炎阳门的睿明长老,以及十位副评委。难道你们认为,除孟宗主外的其他十二位评委都在帮元清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当然是不可能的。
灵霄宗和炎阳门不把元清宗拉下水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元清宗?
这几个宗门弟子见是柳扶风,立马闭了嘴,走到一边去了。
谁都知道柳扶风是息心尊者的大徒弟,是除被逐出师门的林栖霜之外,最受息心尊者喜爱的弟子。
明危和他完全不能比。
柳扶风自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现在柳扶风帮明危这个师弟说话,那他们看在柳扶风的面子上,也不能再嘲讽明危了。
“师弟,你还好吧?”
明危走下擂台,避开柳扶风要过来扶他的手,冷声:“没事。”
“十进五可没有第一轮比赛那么轻松,你伤得挺重的,为了你以后的修行着想,还是先行疗伤比较好。不然留下病根,恐有碍于你以后突破境界。”
他说的一本正经,看似是为明危考虑。
“你是想让我主动退赛?”
明危眼角划过丝讥讽。
“我退赛了,你就能赢?”
柳扶风眉头几不可查的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除我是元婴境,也就孟桑宁的境界高于你了。没了我,你想让孟桑宁主动输给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这个人赛第一,就落在了你柳扶风的头上,不是吗?”
“师弟,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柳扶风表情恼怒。
“比赛自然是公平竞争,我只是想着你身上有伤,不想让你再伤上加伤罢了。”
“你何时关心过我?”
明危问。
柳扶风愣住。
“以前没关心过,现在又何必来这一出。”
明危紧接着道。
看柳扶风的眼神晦暗幽深,像是深不可见底的寒潭,却又清澈得足以映出一切。
“欲盖弥彰了,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