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风心脏骤然一紧。
眼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下,还努力维持着面上的温润。
“师弟,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周围人来人往,有不少为了看柳扶风过来的修士。听见两人的对话,皆为柳扶风愤愤不平。
“他怎么能这么说柳兄呢?太过分了吧。”
“估计是嫉妒柳扶风更受息心尊者喜爱吧,这般恶意揣测师兄,息心尊者都不管吗?”
”尊者在观众席,他不就是仗着尊者不在这边么!”
“柳扶风不愧有温润如玉之称赞,这要换了我,现在已经行使师兄的权利了。”
“没错!柳扶风怎么可能有那种趁人之危的想法,就算修为不如他师弟,那输便输了,赢就要堂堂正正地赢!”
“他还不给柳兄道歉吗?不若我们去叫了息心尊者来?”
“你去?”
“……我不敢。”
少虞走到近处,就听见了这几个其他宗门修士的议论。
“你们想叫本座过来何事?”
她倏然出声。
吓得那几个修士肩膀一抖,惊愕地转身回望。
“息心尊者!”
“真是息心尊者!都让你别那么大声了。”
“是我说的吗?还不是你说要把尊者请来的……拜见息心尊者!”
“息心尊者。”
几人胆战心惊地朝少虞拱手作揖。
少虞手虚抬,示意他们起来。
“刚才听你们说要请本座过来,现在本座过来了,有话不妨直说。”
“这个……”
“其实也没什么、没什么事。”
方才还在那为柳扶风抱不平的几人,此时哪儿还敢说半个字出来。
少虞眼里划过丝讥讽。
视线移向柳扶风,“不如你来说?”
柳扶风根本没想惊动少虞,但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从观众席上下来了。她既然是问,那想必只听到了后面几句话,并没有听见他和明危之间的对话。
“禀师尊,没什么事,我们只是在关心明危师弟的伤势罢了。”
“这样啊~”
少虞踱步至明危跟前,扫了眼他身上的几处伤口。
暗灵阁弟子的暗器的确不差,几道伤口皆皮开肉绽,甚至有处深可见骨。仅仅是细如牛毛的钢针就有这么强的攻击力,若是暗灵阁弟子在暗器上淬了毒,那明危现在恐怕就不能站在这了。
好在暗灵阁的这个弟子还算磊落。
没干那些淬毒的腌臜事。
“伤势如何?”
少虞明知故问。
明危垂首作答,“弟子无碍,都是小伤。”
“小伤?”
少虞伸手,指腹按在他胳膊上的一道伤口处。葱白的手指被染红,沾上了他的血。
明危吃痛,压抑不住地闷哼一声。
下颌线绷紧。
瞧见少虞那根染上他鲜血的手指,眸底竟是闪过些许几近疯狂的快意。
“这不是会痛么,我还以为你是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人。”
少虞抽出帕子,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正要塞回腰间。
明危伸手至她眼前,“师尊,我洗干净了再还给您。”
少虞一想。
这帕子沾了他的血,也该是他洗。
索性把帕子往他手里一放,没做多想。
“既然是小伤,那接下去的比赛还能参加吗?”
明危将染血的帕子仔细折叠起来,妥帖地放进衣襟内,不紧不慢地抬眸。
眼神看向柳扶风,吐出两个字。
“可以。”
“既然要继续比赛,那先随我去疗伤。不然你带着这身伤上去,我的帕子怕是会洗不干净。”
少虞说完,转身缓步往前走。
明危追上,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被两人落下的柳扶风,望着他们的背影,一时心绪复杂。
那种感觉又来了。
像是师尊不再管他、关心他,要把他丢了一般……
“息心尊者看着好像挺关心明危的诶,还亲自带他去疗伤。”
“可不是说尊者不怎么喜欢这个徒弟吗?”
“看来传言不可信,不是说息心尊者很喜爱柳扶风么,可刚才尊者和他的对话只有那一句质问。”
“对哦,马上要十进五比赛了,尊者都没叮嘱他一句,是对他很放心吗?”
“不知道不知道……算了,我们走吧。”
几人步履匆匆地离开。
连和柳扶风说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与刚才为他打抱不平的模样截然不同。
柳扶风紧咬牙关。
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平和。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师尊本来不会这般在意明危的……
只有半个时辰的中场休息时间,少虞没带明危回息心峰。
不然让楚湘看看明危这副模样,怕是又要一惊一乍的了。
“去我那儿吧。”
容止渊从身后追上来。
“我那有些药,正好可以治他的这些……皮肉伤。”
聚道峰西苑。
外门弟子都在宗门广场上,此时西苑里空无一人,倒显得清净。
“喏,这些药是专门治他这这种伤的,见效虽快,但半个时辰不可能痊愈。”
容止渊把几个药瓶放到桌上。
“不过我可没有藏着掖着啊,这是我手边有的最好的药了。”
要不是明危是她的徒弟,他才不会把这些药拿出来给他用。
再说了,明危也算是他的对手。
帮对手疗伤,这种事放在以前他根本不可能做的,可现在……谁让他是少虞的徒弟。
少虞将瓶塞打开,凑近瓶口闻了闻。
“你不会以为我会给他下毒吧?”
“下毒不至于。”
她只不过觉得谨慎为好。
容止渊毕竟不是自己人,连她都不知道他现在待在她这里到底有何目的。
不过这几瓶的确是疗伤圣药,都来自魔界。
容止渊就这么明晃晃地拿出来也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他既然给了,又没问题,那她就先用。
“把衣裳脱了。”
少虞拿起一个药瓶,朝坐在桌边的明危说道。
“诶——等等!”
容止渊连忙叫停。
“你出去,我给他上药。”
他作势要把少虞往外推。
“你给他上药?”
“对啊,你是女的,他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知道吗?”容止渊把她手里的药品拿过来,“反正是小伤,我给他上药就行。”
少虞不明所以。
“男女授受不亲是东洲的规矩,我们中州虽也有男女大防,但现在明危是伤者,也不用顾忌那么多。”
而且,魔界比中州和东洲更加开放自由。
他是怎么能说出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话的?
容止渊不管。
“反正现在有我这个男的在,用不着你。”
砰。
房门关上。
少虞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觉得无奈又好笑。
容止渊什么时候和明危关系好到愿意帮他上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