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很昏暗，烛光幽幽地亮着，砖石地面又冷又硬。
容止渊在这等了半个时辰。
阴冷的魔界的确没有她的息心峰那般四季如春景色如画，待在那身心都放松了。
他出神之际。
沉重的门被从外面打开，斜斜的一道阴影打在地上，逐渐朝他靠近。
容止渊思绪回笼，脊背挺直，目不斜视。
“这次喊你回来倒是来得快。”
男声沙哑低沉。
长摆披风扫过地面，轻飘飘地落在厅堂上方正中央的椅座上。
“怎么没再拖个两三日？”
以往容止渊跑去元清宗找少虞，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就算他唤他回来，也总有借口拖延。
容止渊眼神不偏不倚地看向他。
“中州大比武结束了，我自然不用再留在元清宗。”
魔尊玄祁笑了声。
“我看不是大比武结束你回来，是你怕在比赛上暴露身份，连累少虞吧。”
魔界少主在灵犀秘境中和少虞组过队，还出现在中州大比武上。
要说少虞没发现，是不可能的。
若是他身份败露，少虞会被冠上勾结魔族的罪名，或者说她有意向魔界倒戈。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少虞不利。
他这一纸传音唤容止渊回来，恰好给了他回来的理由。
既能理所当然地离开，又不会在少虞面前丢脸。
也难怪他回来得如此迅速。
容止渊不为所动，没有承认。
“我是发现少虞修为突破，知道自己不是她对手，这才回来的。”
玄祁眼里是意料之中的了然，并不感到意外。
“以她的天赋这么快突破到分神境，这其中应该有机缘吧。”
他问。
在这方面容止渊没有隐瞒，将灵犀秘境里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玄祁。
“上古大能……原来是碰到了机遇，难怪。”
玄祁若有所思。
“那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少虞她身上是否有魔族的迹象？”
容止渊眼底眸色一暗。
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
“一点迹象都没有……怎么会？”
玄祁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
容止渊敏锐捕捉到他后半句话，眼眸微闪。
“魔尊何故觉得少虞是魔？”
“这你不用知道，”玄祁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你只需要继续观察她就行。”
“……好。”
“之前你以和她切磋的名义总是去找她，现在她已突破分神境，修为在你之上。你得再另外寻个理由了。”
容止渊垂下眼睫，遮住眼底幽色。
“我知道了。”
他低声回了句。
“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容止渊欲要转身离开。
“哦对了。”
玄祁陡然出声。
容止渊动作停住，“还有什么事吗？”
“忘了跟你说，少虞已离开元清宗，还带走了她那两个徒弟，好像是叫明危和楚湘。”
容止渊被这消息惊住。
“她离开元清宗了？我怎么不知道？”
明明他走之前没有一点儿表示，怎么突然就从元清宗走人了？
“她去哪儿了？”
容止渊神情紧迫。
玄祁眉头微微一挑，“你好像很担心她？”
“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好跟在她身边观察，早日还完你的恩情。”
玄祁似笑非笑，并没有对他这个回答做任何表示。
“她去的地方，你应该也知道。”
“合、欢、宗。”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容止渊眉头一皱，“合欢宗？她竟是去了合欢宗？”
“你知道？”
玄祁见他反应似乎并不是太过意外，而是表情看上去有些恼怒。
他在生气？
气什么？
“我不知道。”
容止渊真要被少虞气笑了。她不仅转修了合欢心法，还离开元清宗去了合欢宗。
“我找到跟她在身边的理由了，走了。”
他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人。
留给玄祁一个稍显匆忙的背影。
玄祁望着他渐渐走远，脸上笑容玩味，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
“招生大会？”
慕寒烟没想到少虞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
“往年招生大会都是在初春进行，现在还在初冬，是不是太早了些？”
议事堂。
少虞坐在她左手下方第一个位置。
虽是低于慕寒烟，但气场完全不输，仿佛她这个位置才是主位一般。
“招生大会的时间有规定吗？”
慕寒烟：“这个倒是没有硬性规定，但我们一直都是那个时间办的。我怕改了时间，宣传不到位的话，没什么人来。”
“那往年来的人多吗？”
少虞问。
慕寒烟：“……不对。”
“就算今年改了时间，宣传到位了，你觉得来的人会比以前多吗？”
慕寒烟：“……应该不会。”
“那改不改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几支利箭嗖嗖嗖地射进慕寒烟的心里。
她都快汗流浃背了。
虽然息心尊者说的是事实，但也不用这么真实直白地说出来吧。
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没办法啊，合欢宗在中州的名声本来就差，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已经刻在世人眼中。
来合欢宗的人势必不会多。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尊者说的也有道理，反正基础已经在那里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尊者想什么时候举办？一个月有个日子倒是还不错，挺适合招生的。”
“不用等一个月，就这几天吧。”
少虞一锤定音。
慕寒烟一惊又一惊。
“这几天？真的不会太赶吗？如果到时候一个人都没来报名的话，那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吗？”
少虞淡然自若。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现在是招生的最佳时间。我加入合欢宗的话题热度还在，这个时候说不定会吸引一些人来。”
她认真地看着慕寒烟，眼神平和沉稳。
“人们心里的观念是一时之间没法改变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重新灌输观念，在新的人眼中重新刷新他们最合欢宗的认识。”
她一字一句地道。
早已将所有的观点都想清楚了。
“不管有没有人来，或者就算只来一两个，那这一两个就是开始。”
“你想改变合欢宗，就要改变他们，而招生大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慕寒烟听得入了神，眼神径直盯着少虞。
“怎么样？”
少虞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觉得如何？”
慕寒烟直愣愣地开口：“……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