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兰台,倒是许久未见啊。”
艾尔海森抬头,说话的是一名中年人。
艾尔海森认得他,是同他一届的考生,官宦世家出身,最后中了进士,现在职位大抵比他高半个品级。
不过他就一虚职,自然是不能和那些实职相比。
“那日殿试一别,想来已经过了两年了。”那官员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那日艾兰台在殿试备受圣上青睐,我们皆言你要飞黄腾达了,谁知世事难料啊……”
嘴上说的惋惜,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真是可惜了啊,艾兰台的娇妻终是阻了你的仕途啊。”
这官员家中有些关系,那日殿试上二公主对艾尔海森的喜爱自然也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要说艾兰台那位妻子,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佳人,”官员碰了碰艾尔海森的酒盏,“但美人和前途,艾兰台要多想啊……”
艾尔海森当做没听见他的话,沉默一言不发。
他自然没有错过提到你时,那官员眼中闪过的一丝贪婪。
这世道女子难做,若是一般女子被休,无论对错在谁,大多会背负流言蜚语,再难立足。
若是他没有想错,这官员是想等他将你休掉后,找个机会纳走作一名小妾。
毕竟在那官员看来,他休了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美人与前途,这还用思考吗?
女人如衣服,这世道多是为了前途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估摸着宴会快结束,艾尔海森起身就要离开。
反正他坐的位置偏僻,就算先走一步也并不会妨碍他人。
正当他出门之时,正巧女宾这边宴会散场。
二公主整出一场闹剧,导致后面气氛一直有些尴尬,所以皇后索性提早结束了宴会。
各位夫人有些待在原处等着男宾这边结束,有些则是坐上马车离开。
而你却是走到半路被艾尔海森截了个正着。
只是一眼,他就发现了正慢悠悠踱着步的你,于是飞快上前把你抓住。
“早生贵子啊早生贵子……”
本与你谈着话的官夫人见艾尔海森赶来,留下这一句话就飞速遁走了。
“看样子是赢了?”艾尔海森没有错过你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虽然看上去像是傻笑。
“跟小屁孩论什么输赢,都不在一个层级上。”你把力转到相牵的手上,远远看上去像是靠在他身上。
“喝酒了?”艾尔海森戳了戳你红的发烫的脸颊,之后还捏了捏你的脸蛋。
他知道你平时不爱喝酒,只是喝一口都容易上脸,稍微多喝就会头晕头疼,最多也就喝一点低度数的果酒,或者吃一碗醪糟汤圆。
“嗯,脑子有点晕,借我靠一下。”被发现的你直接变本加厉,大胆地往他怀里钻,整个人的重量落在他身上。
艾尔海森察觉到四周打量的眼光,闭眼暗自叹了口气,最后一个拦腰横抱把你抱起来。
结合到之前那位官夫人离去时的那句“早生贵子”,很难说你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这次你到底是造了什么谣,只能说上了贼船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了。
少女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像是一个小暖炉一样源源不断传来热度,让他不由得思考你到底喝了多少。
“头疼……睡一会儿……”
没有过多的解释,你就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但艾尔海森知道你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罢了,像你这样的职业刺客是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毫无防备地陷入睡眠。
不过你也是真的累了,前几天执行任务耗费了你大量心神,即使是这几日在家,也没有真正地休息,反倒是不断思考今日该如何应对二公主。
喝了酒后整个身子乏,连走路也不大利索,日后果然还是要少饮酒。
艾尔海森看着怀中难得安静的你,只觉着平日间顽皮恶劣的少女现在看上去分外乖巧,倒有几分你口中自称的‘大家闺秀’风范。
“算了,回去再问吧……”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抱着你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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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散场后不乏夫妻同行,但大多只是并肩而行,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则伸手勾着手指,眼中带着甜蜜。
这倒不是恩爱夫妻少见,只是社会风气如此,中原女子大多矜持,夫妻之间更多向往着相敬如宾的生活。
所以当艾尔海森抱着你离开时,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替你们感到羞愧的,也不乏眼中带着羡慕的。
不过这一切艾尔海森并不会在意,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旁人身上。
他们所坚持遵守的矜持和规矩艾尔海森并不在意。
这也是你最为欣赏他的一点。
他听到怀中那人发出的轻笑,淡淡的颤动落在他的胸膛,没忍住垂眸看了一眼。
少女睡颜安详,唇角勾起,不似妆容那般乖巧,带着几分邪气,小脸又因为这段时间的胡吃海喝多了几分圆润,软软的靠在他的胸膛被压的失了弧度。
“在笑什么?”
他知道你并没有睡着,也许是喝多了头晕,又或许是纯粹懒得走路。
“我闻到周师傅家烧鸡的香味了。”
你抬手捏着他衣服上的褶皱,没有睁开眼,小声道。
“想吃。”
专业的刺客大多有着过人的嗅觉和出色的伪装能力。
但艾尔海森是真的没料到,这些技能会被你拿来找吃的和向他撒娇。
是的,你刚刚在向他撒娇。
平心而论,你伪装的声线甜糯,语气软软的,任谁听了心都会软三分。
但若是结合你平日的本性,再软的心肠都会凉上半截。
而且若是他真的答应了,事后估计会被你揪住把柄,笑话起码一个月。
“海哥……”
你扯了扯他的衣服,继续撒娇道。
“别用这个声音说话,我怕吃不下晚饭。”
刻意的撒娇让他身体有些不适,身上起了一片片鸡皮疙瘩,他从未有现在这般想念你平日间正常的说话声音。
“那就给我买烧鸡,不然我继续恶心你。”你咯咯咯地笑了,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我抱着你,还有多余的手去买吗?”
“那到地方你就放我下来。”
有些醉意的你即使没有刻意伪装,声音也比平时多了几分鼻音,听上去软糯,只是本人不自知罢了。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果香,倒是显得可口。
艾尔海森目光落在了你脖颈处那一点碍眼的红痕上,喉结动了动,终是在把你放下来时抬手抹去了那一处印记。
但不知是因为胭脂质量太好被晕开了,还是他抹的太过用力,你雪白的脖颈红了一片,倒是更惹眼了。
“店家,麻烦来两只招牌烧鸡,分开装,再用两层油纸细细包好。”你眼中闪着光,笑的灿烂。
艾尔海森站在你的身后,抬手搭在你的肩膀上,盖住了那一片微红。
你全身心都落在那香气扑鼻的烧鸡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兴奋地搓搓手,接过两个牛皮纸袋。
“这位夫人小心烫。”周师傅也是没料到你竟然是直接把袋子托在手中。
烧鸡要新鲜出炉才能保证口感,温度自然低不得,即使包了好几层,那透着的热度也不是一般贵夫人细皮嫩肉能承受的。
可这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你的手看似白嫩,实则不乏习武留下的薄茧,自然是没那么娇气的。
只是人的手只有两只,如今一手一个袋子,倒是全部都被占据,倒是没法干别的事了。
一抬脚,失了支点的身体有些重心不稳,沉重的脑袋带动着身体不自觉地向一边偏去。
艾尔海森认命地抢过你手中的一只烧鸡,再把你另一只手牢牢攥住,防止头重脚轻的你一个不留神在大街上直接栽了过去。
或许是刚刚拿过烧鸡,少女的掌心被烫得柔软,攥在手中倒是别样的触感。
被酒精影响的你反应较平时有些迟钝,不过倒是更喜欢笑了,看上去多了几分傻气,得了依仗抬腿大步向前。
“海哥,你可得抓紧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