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声明,这是我23年初复健的时候写的一个短篇,7K左右,跟本文没太大关系(当成送的短篇看就行了)
也是二人称乙女向,但是背景舞台不一样
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如果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请找23年的我,现在的我是不认账的。
原文标题是《再见》
一
细细想来,那或许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阳光很好。
那时祖母还未逝去。
不过她的年纪,眼睛已经不起长时间阅读书籍。
老人家喜欢带着她的老花镜,坐在院子内的木椅上,手边是新鲜出炉的糕点和温热的果茶。
而他就坐在不远处抱着厚皮书埋头阅读。
那人会一边笑着同祖母聊天,一边把属于他的那份糕点放在他面前。
糕点卖相并不算好,多是不规则的形状,似乎是那人不愿意花钱购买专用模具的缘故,不过味道不算差。最起码比卖相好多了。
那人有时还会狡辩,只要不影响味道,卖相无所谓,反正最后的下场无非都是进了肚子。
虽然他觉着那人就是嫌弃模具贵,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只差‘花这个冤枉钱我还不如多做两炉’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那人是祖母晚年收留的一个学生,目前没有去处,姑且暂住家中。
说是学生,但并未在教令院登记,其性质更像是学徒也说不定。
不过艾尔海森并不算排斥这位外来者。
又或者说,这位外来者的到来,对他们应该是利大于弊。
他咬了一口糕点,新出炉的糕点口感绵软,甜香之余带有一点果蔬的清香,入口让人感觉没有太腻,光论味道并不输外面橱窗陈列的精致糕点。
哪怕是祖母也不介意再多吃两口糕点,不吝啬赞美。
他并不喜欢那些目光短浅的蠢货,也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但他却欣赏那人难得的分寸感和洞察力。
所谓洞察力,指她善于察觉旁人的情绪与情感,及时作出应对,成就了她邻里邻外不错的名声。
至于分寸感,则是指她并不会像那些热心人士一般擅自闯入别人的生活,自作主张地做着那些自以为的好事。
艾尔海森翻动书册。
这本新书是她送的生日礼物,价钱虽算不得贵,但作为须弥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纸质书籍,寻来想必也是花了一番功夫。
不过她对书的来历只字未提,只是询问他还想要看什么,下次有机会可以替他寻来。
若是按照一般人,或许是会客气一番。
但艾尔海森没有客气,而她也没有拒绝,只是笑嘻嘻地应下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份礼物竟然是离别礼物。
他指尖摩挲那因为多次翻阅而磨损发皱的封皮,内里的书页已经微微发黄,只是书页上的文字还清晰可见。
翻到最后一页,有一行歪歪斜斜的祝福,墨迹因为时光流逝而微微晕开。
祝福语是须弥常见的格式,算不得新奇,只是那字迹丑的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夏日。
那人握着笔杆,在暖黄的灯光下,一笔一划临摹着字帖,留下这世间或许唯一一行属于她的字迹。
二
一本书,一盆花。
这就是你留下的唯二礼物。
前者赠予他提前做成年礼物,后者则是赠予祖母作为你离去后聊以慰藉的对象。
其实早在你离去前几天,艾尔海森就撞见你在小心照料那盆不知名的植物。
这实在是稀奇。
毕竟术业有专攻,而你照料植物的手法也不像是新手的样子。
在你手中,那盆植物叶子生的翠绿,看上去充满生机。
就连他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兴趣,不知道是对那盆植物还是对你的。
“艾尔海森,你怎么来了?”少女因他的突然到来而感到惊奇,但也没有到慌乱的地步。
“这是什么?”艾尔海森拨弄了下那翠绿的叶子,好奇道。
那时他年纪还小,阅历还不够,自然认不出这些植物的差别。
“长寿花?”少女语气中有一丝自我怀疑,“反正学名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在我的家乡,人们都这么叫它。”
“正好你来了,我把养殖的注意事项都给你讲一遍。”
“啊?”
“你记性好,不会忘。”少女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听下你的这一长篇大论。
事实证明你说的对,他记性确实不错。
直到今日,他还是能回忆起那个夏天,少女扳着手指皱着眉,冥思苦想,一条一条向他讲述着这株长寿花的养殖方法。
期间说了五次“大概就这些”,四次“应该没有了吧”。
你真的是来向他妙论派祖母求学的学生吗?
也正是在那个夏日,艾尔海森第一次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少女的身份就像是那盆在须弥植物图鉴都找不到对应的长寿花那样充满疑点。
而那盆长寿花,就在她离去那天由她亲手交予祖母。
在她的照料下,长寿花已经生出了一簇簇花苞,隐隐能看出那其中藏着的艳丽色彩,或许没几天就能完全盛开,展露出它该有的美貌。
“这花叫长寿花,花期长,好看,而且好养活,养好十年都可以,有什么问题您直接问艾尔海森就行,各种注意事项我都跟他讲了,我走后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着凉……”
艾尔海森从来没有见你这么唠叨过,絮絮叨叨,简直比隔壁邻居的老婆婆还要话多。
他实在是不理解。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只要你愿意,抽空就能回到这里看望他们,何必跟生离死别一样。
但后来,等到祖母病了,等到那盆长寿花因为无人照料而枯萎,你都没有再出现。
那本来翠绿肥厚的叶子因为多日没有浇水而变得干瘪枯黄,那本来鲜艳的花朵也早就凋零。叶子失去了生机勃勃的绿色,花朵失去了鲜艳的色彩。
他忽然就明白了你那时为何不舍。
三
平心而论,时光流逝岁月积累,与之伴随生命的诞生和消逝,这是自然规律,常人无力改变,所以不该纠结。
但无论如何,亲眼目睹亲人的逝去,哪怕是世间最冷情的人也会为之动容吧。
他自认为理性,却还是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哪怕是知晓终有这一天,可真当他亲手为祖母举行葬礼时,还是有种恍惚的如梦感。
心里有个声音不切实际地安慰他:祖母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困了而已,她会醒来的。
而于此同时,他的理性会撕碎这层谎言的伪装,清晰告诉他祖母已经逝去:要学会接受事实,面对事实。
葬礼并不算盛大隆重,可前来吊唁的人却很多,原因归结于祖母生前的名望。
其中不乏真心因祖母逝去而感到惋惜或者伤心的,但大多都是过来走个过场,脸上的难过表现地太过虚情假意。
艾尔海森并不喜欢他们,也讨厌他们那些惺惺作态的举动。
与其同他们交流,他倒是更希望独自一人待在屋内整理祖母留下的那些遗物。
她生前宝贝的那盆长寿花现在如何了?这几日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没能给它浇水。
那人说过这花怕旱,想必已经干枯了吧……
不知为何,艾尔海森忽然开始想念那几年都未曾再见的人。
为什么呢?
是因为祖母生前时不时看着花念叨那人的名字吗?还是因为……
——
葬礼进行到尾声,吊唁的人基本离开,整个大堂空荡荡,只剩下他与祖母。
又或者从今日起,只剩下他一人也说不定。
艾尔海森不讨厌独处,但却讨厌此时沉重的寂静。
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击碎了此时的沉静。
他看着一人飞奔着闯进来,却在距离棺材五步处停了脚步。
同那些仪态得体,服饰干净整洁的人不同,你此刻显得十分狼狈,风尘仆仆,似乎是从很远地方匆忙赶来。
艾尔海森难以形容你此时的状态。
明明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但他却觉着你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就像是个透明的玻璃瓶,把自己的情绪禁锢在体内,任凭瓶内翻天覆地,但只要瓶身没碎,隔着那层厚厚的玻璃,外人只能远远地望上一眼。
没有鲜花,没有礼金,匆匆赶来的人似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带上。
只有攥在掌心的一小袋花种——那是长寿花的种子。
象征着长寿与幸运。
你忽然觉着好讽刺,墙上照片中老人的笑容还是那么祥和,似乎在告诉你不必自责。
就像是当初她收留你时所言: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必对自己太过苛责。”
——
再次相逢的场景算不上美好,甚至没有几分温情。
一袋花种,一个拥抱和一句‘对不起’就已经是全部。
年少时那个总是在笑的姐姐看上去似乎脆弱了许多。又或者,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艾尔海森久违地回忆起那段不算漫长的时光,却发现记忆中那人的笑总是展露在他人面前,而独处时,她的目光总是呆呆地看向一个地方,眼神灰暗,没有生气。
四
之后又是过了几年,他路过奥摩斯港时听见两个小孩在街上互相分享着童话,两人争辩童话中兰那罗的模样,让他又想起了那人。
大多数小孩都是好哄的对象,一块糖果,一个故事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那人并没有多余的糖果,但肚子里却有着讲不完的故事。
所以坊间的孩子多爱粘着她,有时还会主动替她办事,只为听到下一个故事。
所有的童话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尾,小孩们眼睛亮晶晶地欢呼着圆满的大结局。
可艾尔海森却觉着这样的结局太过虚假。
不然为什么连讲故事的人眼中都带着忧伤呢?
——
“这位病人,请你不要随处乱跑。”健康之家的见习医师拉住一名女子的手,“这样很容易给我们添麻烦。”
“抱歉护士小姐,我只是觉着我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想要申请出院。”
“你能不能出院要听扎卡里亚医师的,”戈尔珊虽然疑心她口中的护士究竟是什么,但还是恪守本职用力把她拽住,“而在康复之前你必须要按时接受治疗。”
路过的艾尔海森听见这声音有些耳熟,一转头,却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你的样貌似乎同几年前并没有差别,只是看上去比那时憔悴多了。
与他对视的一瞬,你就失去了逃跑的力气,只是可怜那见习医师连同你一起摔倒在病床上。
再度重逢,你并没有说话,艾尔海森也不是那种善于挑起话题的人。
倒是一旁的见习医师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艾尔海森书记官您认识这位病人?”戈尔珊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托之前担任代理大贤者的福,如今须弥城认识他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如果认识的话麻烦你劝她配合治疗。”
一想到这位病人前两日的所作所为她就头疼。
明明病的那么重,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多次出逃,每次跑到半路就病倒在地,然后再被人送过来。
戈尔珊愤愤地将你的所作所为全数讲述给艾尔海森听。
“其实我并没有病的那么严重……”你刚想反驳,却又莫名心虚闭了嘴。
“她确实是这个性格。”
对旁人好到极致,却从来不在乎自己。
“我和她聊聊。”艾尔海森在你身旁坐下,戈尔珊见有人看着你,也去一旁忙活了。
你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离他稍微远了些。
“手腕怎么样?”
听见他的询问,你一怔,随后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不解。
“你以前帮人搬重物伤了手腕,最后还是祖母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他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只可惜你的手腕没有及时得到医治,最后落下了病根,平时不能太过用力,不然容易旧伤复发。”
“我的手腕早就好……”
艾尔海森一把扯出你藏在身后的手,只是轻轻碰到你的手腕,你就疼的颤抖。
见习医师并不知道你手腕有伤,那么用力的抓住你的手,也难怪会旧伤复发。
“告诉我吧,你为什么想要出院。”艾尔海森低下头与你对视,“你大可不必费气力撒那些一眼就能看穿的谎。”
“没什么,只是觉着我不该待在这儿罢了。”你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偏过头。
“不该待在这里,是因为你不是须弥人吗?”
须弥的医疗资源确实丰富,但是也没有富裕到能够不计成本救助他国的地步。
“是啊。”你同意了他的说法,“我确实不是须弥人。”
“没想到你知道啊。”你挠挠头发,笑的僵硬。
“如果你是担心医药费的话我可以替你垫付。”艾尔海森一句话堵死了你的后路,“用不着感谢我,日后记得还就行。”
“明日我再来看你。”
五
艾尔海森再次从箱子中翻出了那一小袋长寿花的种子。
简陋的布袋中装着一小把种子,谁也想不到这小小的种子成长后会是那样美丽的花朵。
他以前曾托不止一位生论派的学者研究过这种子,得到却是同样的答复——这是全新的一个品种。
其中不乏有人向他讨要种子,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从那布袋中取出几粒种子瘫在手心,找来一个闲置的花盆将其种下。
翻开桌上的资料,其中关于你的存在有着太多不合理之处。
比如最初你说要归家,可进入雨林后便再也没人见你出来过。
再者,你几年后再度出现却是在沙漠,与他道别后的行踪不为人所知。
又或者,这次你被人发现在一个树屋中,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
“你和你的主人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对吗?”
艾尔海森对着花盆问道,不过说完他又笑了。
他究竟是发了什么疯,居然会像小孩子一样对着还未发芽的种子说话。
——
“这是……什么?”你见他来时端着一个空花盆,不知用意如何。
“一盆花,不过还没发芽,你先养着。”他强行把这个花盆塞进你的手中,就像是你当初逼着他记住那些养殖注意事项一样。
“长寿花?”你似乎是明白了这花的品种,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我可能……不是很喜欢这花……”
“人的生命并不是一盆花就能左右的。”艾尔海森打断了你此时的感伤,“至于为什么选中这花,你自己给出过理由不是吗。”
“花期长,开花好看,而且好养活。”
你看着这盆还未发芽的花,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番画面。
一位老人坐在摇椅轻轻摇晃,享受夏日的晚风拂面,神情安静祥和,在她的不远处一个小孩点灯翻阅着书籍。
老人似乎发现了你的存在,朝你挥挥手示意你过来。
而那个小孩也停下看书抬头看向你,神情不耐烦,似乎是嫌弃你动作太慢。
“快点过来啊。”
你抱紧那个花盆,低头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眼泪滴进花盆,融进能包容万物的土壤中。
——
从前从前,有一个善良的少女。
善良的少女喜欢太阳,喜欢月亮,喜欢夏日的暖风,喜欢冬日的白雪,喜欢高高的大树,喜欢绿茵茵的小草。
也深深地爱这世间的每一个生灵。
黑心的乌鸦找到了少女:【善良的少女,你爱我吗?】
少女点点头。
【既然爱,那就把你头上的帽子送给我吧,它很漂亮,能遮住我这一身漆黑的羽毛。】
黑心的乌鸦拿走了少女头上漂亮的帽子。
饥饿的棕熊找到了少女:【善良的少女,你爱我吗?】
少女点点头。
【既然爱,那就把你的右手送给我吧。我实在太过饥饿,你的右手正好能填饱我的肚子。】
饥饿的棕熊咬下了少女洁白的右手。
贪婪的花蛇找到了少女:【善良的少女,你爱我吗?】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点头。
【既然爱,可以把你这张美丽的脸蛋送给我吗,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艺术品,我希望能得到它成为我最棒的藏品。】
善良的少女最后在无尽的恶意中失去了生命,她的一切被瓜分殆尽,而那些她曾爱过的生灵,最后连一句感谢都没有留下。
乌鸦嫌弃她的帽子太过陈旧,棕熊埋怨她的骨头太过塞牙,花蛇叹息她的面皮不够完美。
【她果然还是不够爱我们。】
善良的少女深深地爱着世间每一个生灵,可是为什么,她的灵魂会哭泣呢。
正义的太阳不忍心看见,温柔的月亮因她的遭遇而流泪,风儿呼呼替她不平。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善良的少女已经离开了。
河水带着她的尸骨一路飘荡,来到一个小岛。
好心的婆婆织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包裹住她那破损的尸骨,安慰她的灵魂: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必对自己太过苛责。”
六
艾尔海森停下手中的笔,目光闪烁,又想起了昨日抱着花盆的那场哭泣。
他仿佛透过那厚厚的玻璃,窥见了一个正在破碎的灵魂。
“要么下班后再去健康之家看一眼?”
他转动手中的笔,思考道。
或许还可以回家一趟,拿几本书给你。
若是他没记错,那些都是你未看完的书籍,应该能唤起你更多回忆。
——
推开家门,艾尔海森本打算直奔书房,却被客厅桌子上那一个花盆夺去了目光。
“艾尔海森,你回来的正好。”卡维坐在沙发上,
“不是我说你,就算你想要装饰房间,也不至于买一株刚发芽的植物吧。”
原本空荡荡的花盆中央发出一个小小的绿芽,被周围的土壤包裹,显得弱小又不起眼。
“这花盆哪来的?”
“一个自称健康之家的医师送来的,只说是你的,丢下就离……等一下,你要去哪儿?”
不等卡维说完话,艾尔海森夺门而出,一路向健康之家奔去。
——
“你说那位病人?”见习医师戈尔珊回答道,“她今日十分配合治疗,所以当她抱着花盆申请一个小时去周围散步时,就批准了。”
“等等,”戈尔珊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以她的身体状况,抱着花盆根本走不了多远。”这位见习医师雷厉风行,立马就想去搜寻。
但艾尔海森动作比她更快,而且目标更明确——这次你被发现的那个树屋。
——
“善良的那菈,你有没有受伤。”
小小一只的兰那罗站在你的大腿上,说着关心的话。
“我没事哦,我被会治疗的那菈带去了城里。”
你摸摸它的脑袋,温柔道。
“那善良那菈的伤好了吗?你是兰那罗的那菈朋友。”兰那罗挥舞着它的两只小手,“善良那菈的朋友很少,但是兰那罗有很多。”
一个又一个小脑袋从草丛中,树林里探出来,它们迈动小腿向你靠拢。
“这样那菈朋友就有很多朋友了。”
七
当艾尔海森寻到你时,你正坐在悬崖边,身旁簇拥着一群可爱的小精灵。
微风吹起你的发丝,瀑布的水声挟卷着你的轻声哼唱。
纤细而脆弱的少女,在落日的金色余晖中停止了歌唱,缓缓转头。
“你来了。”
她笑了,身旁的小精灵似乎怕生,一个劲儿地往她身后躲,往她怀里钻。
“你又要走了,是吗。”艾尔海森问道。
“看样子你知道了。”你并不意外他能想到这一层,因为你知道他一直都很聪明。
“善良那菈要离开了吗?”兰那罗们小手抓住你的衣角。
“那菈朋友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在很多个月亮之后,新芽成长为大树,再没有那菈记得我,或许我会回到这里。”你抱着一只兰那罗。
“没关系,兰那罗会记得善良那菈,森林也不会忘记善良那菈。”
“那时候,善良那菈可以继续陪兰那罗玩吗?”
艾尔海森站在不远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却不敢上前。
眼前的一幕像是即将破碎的泡沫,虚幻且美好。
那些小精灵听不懂你的谎言,只当做是一个承诺。
“谢谢你们,”你抱着兰那罗,目光却是落在了艾尔海森身上,
“再见。”读作【再见】,写作【永别】。
他看着你在光中消逝,像是童话中化作泡沫的人鱼,又像是午夜十二点落荒而逃的灰姑娘。
那些小精灵举高了手,像是想要抓住你化作的霞光,又像是在向你做最后道别。
——
艾尔海森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似乎回到了孩童时期,一个人坐在院里的秋千上看着书。
一名女童从草丛中探出头。
“请问……我可以在这里躲一会儿吗?”
“只要你不打扰我看书就可以。”
那个女童抱着一只圆滚滚的布偶,布偶丑丑的,针脚稀疏,显然是外面商店都不会卖的款式。
“没问题,我很乖的,我就在这里躲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女童尽力把自己缩在秋千的另一头,不打扰他看书。
或许小艾尔海森该继续看书,但梦中的他却意外的问了女孩一个问题。
“你究竟在躲什么呢?”
女孩抱着布偶,并没有抬头看他。
“我不敢面对我爱的人,所以想躲起来……”
“我满足不了他们的期待,没法成为他们眼中优秀的孩子。”
女孩自责地哭了,“叔叔嘲笑我无能,父亲骂我是个废物。”
“是我太过没用了,我不敢面对他们对我的期望。”
“那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小艾尔海森放下书,问她。
“我不知道。”女孩摇摇头,“我记事起就为了满足他们的要求而存在,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
“或许你可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小艾尔海森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你或许应该为自己而活。”
“是吗……”女孩抱着那个软软的布偶,笑容带着苦涩。
“我有点累了,我想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可以吗?”
“只要你不打扰我看书就行。”
纸张一页页翻动,时光一点点流逝。
艾尔海森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句祝福:【希望艾尔海森永远开心快乐。】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长大。
而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少女,却再也没睁开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