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儿端着一大叠稿子,风风火火闯进来。
“主事!主事,主……诶,睡着了?”
待到书稿放到桌上,小月儿这才注意到,桌上趴了一个人。
青年皮肤白皙,生的是一副养尊处优的精贵脸庞,合眼时才察觉睫毛长而浓密,像是为画卷添上浓墨一笔。
他双臂交叠暂且为枕,侧压而眠,但睡的安稳,呼吸匀称,微黄摇晃的灯光下显出一种恬静之感。
小月儿一时间也收了声,生怕破坏了这份安稳的氛围。
可已经晚了,青年睫毛轻颤,眉头轻颦,已然被吵醒。
“稿子收齐了?”
与他清雅的外貌不同,青年的说话时语调起伏明显,眼睛微微眯成狐狸的狭长状,似笑非笑,看着不像是清冷公子,更像是个不正经的狡猾老油条。
等他将一副小圆镜放至鼻梁上后,方才的恬静风雅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精明奸商气质,铜臭味十足。
“我看看。”青年伸手,拿来最近的一份,翻开。
“唔,是长篇小说啊,内容是女刺客和书生的爱情故事……”青年推了推眼镜,眉头一挑,嫌弃道,“什么玩意儿?”
“名字起的普通,感情戏顺风顺水,完全没什么戏剧冲突,这有啥看头。像这样一点也不带劲儿的小说到底是什么蠢货在写……”他直摇头,连翻好几页,但翻到最后一页署名后面色突变,大喊一声‘卧槽’,一把将这稿子甩开。
“主事,怎么了?”小月儿不明所以。
“没事没事,是我看错了。”青年把稿子捡回来整理好,弹了弹纸张,“我差点以为这是她预定的下一个暗杀目标呢。”
“啊?”
“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说不懂,”想到这纸上的内容,青年就牙齿发酸,“总之就是某人铁树开花,孔雀开屏,发信过来非要炫耀罢了。”
“找人将这篇稿子稍微润色一下,然后在《江湖晓事报》副刊中的‘文集’篇里给它留个连载的位置。”
“啊?”小月儿不解,“您刚刚不是还说……”
“我刚刚在放屁。”青年脸皮也厚,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总之我可没说过这小说的坏话,离月儿你可别凭空污人清白。”
“此小说文笔通俗而不失优雅,故事中人物性格鲜明,情节富有张力引人入胜,立意深刻富含人生道理,让人不由深思,就算放到当今文坛都是不可多得的旷世佳作……”青年洋洋洒洒说了一段,最后瞪了小月儿一眼,嘱咐道,
“如果有人向你问起我对这小说的评价,就这样回答,记住没?”
“啊?”
“啊什么啊,可给我记牢了,”青年一拍小月儿的脑袋,“出了岔子小爷我跟你都得玩完。”
“要知道,我前几天还跟她通信求她帮忙收拾一个烂摊子呢。”
“现在估摸着她已经回来了,不给点甜头的话,以她的脚程,最多一天就能赶过来把我们全宰了挂起来做成腊肉。”
——
三喜那个臭小子前段时间传信给你,说‘沂镇’周边这一带近日在闹怪盗,拜托你劳累处理一下,报酬好商量。
雌雄双盗,劫财又劫色,但只对美男下手,弄得周遭人心惶惶。
是的,没猜错。
你是故意的。
无论是专门换了一身男装,还是刻意领着艾尔海森来到这个小镇。
其目的都是为了揪出藏在此处的两名怪盗。
什么?问有没有告诉艾尔海森原因?
呵,也不看看你有这个胆子吗?
毕竟你最开始的打算是用海哥的美貌钓出这两个色狼的。
海哥那么好看,连你都无法抵挡,迷倒两个小贼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惜计划没赶上变化。
没想到他们没看上海哥这个真男人,倒是被你这个假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罢了……也将就吧……
就当是艾尔海森眼光好……
——
在你没有利诱的威逼之下,华桦和古月将自己的老底儿都抖了个干净。
华桦本是华山派的记名弟子,可惜性向有异,加上又管不住下半身,祸害新入门的小师弟后被发现,就被废了本门武功,逐出师门。
古月跟他差不多,以前是星宿派的弟子,不过她倒不是犯了事被逐出的师门,而是自己叛逃的。
星宿派不是什么正派,底下的弟子作风也不光明正大,下毒绑架,样样都来的。
二人机缘巧合相遇,一拍即合,从此装作一对假夫妻,开启了坑蒙拐骗,劫财劫色的旅程。
他们行骗的流程大抵是这样:
先由华桦装作商人接触目标人物,相处后摸清底细。
若是好色之徒,便将直接将古月作为美妾推出去,一夜的颠鸾倒凤足以下药将他迷倒不知道多少次。
若是正人君子,那便让古月表现出钦佩仰慕之意,再由华桦点破,以此收获目标人物的好感,让其降低警惕。
此后无论是由古月作为仰慕者献酒,还是由华桦作一阵高调吹捧,美酒敬英雄,都能说得过去。
最后给人加点助兴助力的药物,让目标之人迷迷糊糊间被榨干了身子,醒来后也记不清细节。
“都说女儿家被破了身子羞于开口,只能咬碎了牙把苦果往肚里吞。”古月头耷拉下来,“实际上那些要面子的男人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报官时往往都会隐去许多细节,只提及财物。”
“但这样之下,官府反而被混淆了思路,抓不住我们。”
你听了他们的交代,眉头渐渐皱起来。
“停一下,”你拦住想要继续说的古月,“你方才说,你们被通缉的罪名只是劫财?”
“是。”古月有点怕你,畏缩着答道,“最起码官府对我们的通缉令是这样的。”
可这就奇怪了。
你眯起眼,回想起三喜提供给你的情报中,明确提到了‘雌雄双盗,劫财劫色’这一条信息。
可受害者们都难以启齿,连官府都没告诉。
那小子又是从何处得到的这消息呢?